现在 01
,猫却突然跳起来。不知道是口水还是饲料的味道,总之某种像是动物体臭的气味掠过鼻腔。猫不知何时跳进空纸箱里,愉悦地探出头来。
结果我又花了将近十分钟,总算逮住了它。我从窗户把它放回庭院。猫瞥了我一眼,我提防它又要跳进来,但猫只是一脸冷淡,就这么走掉了。
“连声招呼也没有唷?”
生平第一遭的独居生活,值得纪念的第一位访客竟然是只麒麟尾的猫,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到了大概晚上六点,我迟迟无法决定每件行李的定位,决定总之先把不要的纸箱堆到门外,这时我遇见了河崎,他人就杵在那儿。
一开始我没发现站在身后的他,自顾自哼着巴布·狄伦的〈随风而逝〉。我以为四下无人,还唱得颇大声,所以当背后传来“啊啊!”的声音时,我吓了一大跳,然后,觉得丢脸极了。
他站在我早些时候按过门铃的一〇三号室前,手插在长裤口袋里,大概在找钥匙吧。
“巴布·狄伦?”他劈头就问。我以僵硬但肯定的语气回答:“巴布·狄伦。随风而逝。”
他仿佛正亲临一场极重大的场合似地,一脸感动地点点头说:“你搬来啦?”
“呃、嗯。”
他个子比我高,肩膀却不怎么宽,人很清瘦,偏短的头发没有分线,有种随兴的氛围。
“我刚到没多久。”我指着他的房间吞吞吐吐地说:“我刚刚去你门口打过招呼,可是你不在。”趁着还没被指责,先辩解再说。
或许是晒黑了,他的肌肤呈深褐色,可能是沉迷冲浪或滑雪的那种人吧。
他全身上下穿了一身黑,黑衬衫搭黑皮裤。
这身服装要是没搭好,看起来会像个乡下地方的乐团成员,但他穿起来非常称头,可能因为个子够高,看起来很帅气,很适合他。
我想起一句外国的谚语:“恶魔没有画上的黑。”
意思似乎是无论再怎么坏的人,还是会有某些良善之处;或者是指,没有百分之百的坏人。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我试着想,这人搞不好是个恶魔,因为这身服装的黑,应该没有画上看到的恶魔那么黑;再者,看在老练的恶魔眼里,才刚搬来举目无亲的大学新生,一定是个上好的猎物。
“要帮忙吗?”他说。
“不用了,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我说了谎。如果那个房间的状况能够称为“解决得差不多”,那么在世界上发生的争执应该大半都解决完毕了。
“哦?”他思忖般点了点头,“那到我房间来吧。”
他的鼻梁很高,嘴巴有点宽,眉毛很浓,一笑嘴角便往上扬。用发雕塑型立起的短发看上去充满活力,恶魔的印象更强烈了。他应该比我年长吧。该怎么回应才好?我犹豫着,一边把手上的纸箱换到另一手拿。
眼前的他开了口:“啊,对了,”他说:“尾端圆滚滚来过了吧?”
啊,这一定是恶魔的语言啊!——我心想。
当然,他的房间格局和我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有厨房和浴室的位置刚好对调,除此之外完全相同。
“我姓椎名。”我一报上姓名,他便说了声:“真难叫的名字。”然后打从心底觉得拗口似地歪了歪脸。“椎名,椎名,再追加一名——”他歌唱似地说道。
“那种冷笑话我已经听过一百亿次了。”我露出一脸受够了的表情。
“一百亿?”
我说明,就是那种冷笑话有那么无聊的意思。
“那,这是一百亿纪念。”他说着,从厨房里拿出两只玻璃杯和一瓶红酒,默默地开始拔软木塞,一边很感慨地低喃了一声:“喏,干杯。”接着说:“我叫Kawasa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