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5
王子提着行李箱,消失在后方车辆。
木村靠到窗边,眺望窗外的景色。速度比想像中更快。他有意识地去看,建筑物和地面都飞快地被抛向后方。双手双脚被绑住的状态当然非常拘束,木村想要换个舒服的姿势,却失败了。新干线进入隧道了。阴沉的隆隆声响笼罩车体,窗户喀睫震动。脑中浮现“前途无‘亮’”四个字。在医院昏睡不醒的小涉,他的脑袋里会不会其实也是这样的状态?会不会四面八方全是黑暗,不安得不得了?这么一想,木村不禁胸口一紧。
王子把行李箱放去哪里?要是撞上物主,那就太爽了——他想。最好被凶悍的大哥哥喝骂:“你乱动人家的行李箱做什么?”挨一顿痛揍。可是木村马上就发现一件事了。要是王子出了什么事,小涉也一样危险。
王子说的是真的吗?
医院附近真的有人在等王子下令吗?
木村想要怀疑。
会不会只是故弄玄虚?故弄玄虚,吓唬木村、嘲笑他。
是有这个可能性。但无法断定。只要可能性不是零,木村就必须保护王子才行。光是想到这里,愤怒就灼烧全身。他好想挥舞被束缚的双手,胡乱敲打一通。他拼命稳住变得急促的呼吸。
不该丢下小涉一个人的。事到如今,木村才懊悔不已。
小涉失去意识,住院的一个半月间,木村就睡在医院里。小涉一直处在沉眠状态,没办法和他对话或是鼓励他,即使如此,像是为他更衣、翻动身体等,该做的事还是多到做不完,而且晚上也难以入眠,所以木村的疲惫不断累积。六人房的病房里还有其他住院病患,全都是少年或少女,由父母亲全天候陪伴照护。他们不会积极地跟沉默且冷漠的木村说话,但也没有对他退避三舍的样子;当木村对着沉睡的小涉自言自语似地呢喃时,他们体谅木村,对他投以的眼神就宛如在共享共通的心情,或是祈祷同一阵线的同志继续奋斗般。就木村来看,自己身边的人多半是敌人,要不就是对自己敬而远之,所以一开始也对他们心存警戒,但渐渐地,木村藏觉他们无庸置疑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以运动来比喻,就是坐在同一张板凳上的选手。
“明天我得出去工作一整天,如果小涉有什么情况,请打电话给我。”
一天前,木村以不习惯的恭敬语气向医院的医生,以及同一间病房照顾孩子的其他家长拜托。
他不打算联络自己的父母——小涉的爷爷奶奶。因为他们肯定会罗嗦地教训:你丢下小涉一个人,到底要去做什么?总不能告诉他们他要去为小涉报仇,去杀了那个国中生,那对过得悠游自在的乐天老人是不可能理解的。
“当然没问题。”同病房的父母爽快地答应。木村每天待在医院,收入究竟从哪里来?是请长假吗?或者难道他是个有钱的大富豪?可是住的又不是单人房,而是健保房,真古怪——他们或许正如此纳闷,此时听到木村说出“得去工作”这样的话,似乎总算放下心来。大部分的事医院都会负责,但还是有些事情得要家属自己来,这时也只能拜托其他家长,而他们大方地答应了。
“这一个半月,小涉一直都睡着,没出过什么乱子,我想明天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木村说明。
“搞不好偏会在爸爸不在的日子醒来呢。”一位母亲玩笑道。木村也可以理解那并非讽刺,显然是怀抱着希望而说,所以心存感激。“很有可能呢。”
“很有可能。”那位母亲果断地说。“如果工作没办法在一天之内完成,请联络我。这里你就不用担心了。”
“一天就会搞定。”木村立即回答。该做的事很简单。搭上新干线,拿枪瞄准嚣张的国中生,开枪,回来,就这样。他以为。
然而万万料想不到,他竟会陷入这样的窘境。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