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子 Ⅰ
号志转换的时间点。反省之后她发觉,或许提前一条路就该左转、油门踩得也许不够足。然后她让再架构起来的时间表在脑子里运转。
这时,她莫名地想起以前和自己交往过的男人——慎一的爸爸。
为什么他会突然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她也搞不清楚。
该不会是……她瞥见那个男人走在人行道上吧?想想也不无可能。那个男人喜欢横滨的街道,而人走在自己喜欢的街道上,是天经地义的事。
对于那个男人,她有一种深刻的体认——简直差劲透了!
他怎么能那样沉迷于赌博?又怎么能那样胆小卑微?分明胆小如鼠,却又在赌博上投注庞大金额,瞧他双手紧环膝盖等候发表结果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被虐狂。
欠了钱,换来张皇失措的惨白,让你不得不认为,他是为了享受这种苦,才去借那些钱。
那个男人叫做“地道”——这又让人觉得浑身不对劲,他的生活和所谓的“地道”或“脚踏实地”真的搭不上一点边。
胆小谨慎的他,对于地位比自己高的人,永远都在看他们的脸色——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和地道认识的时候,雪子才十六岁,他足足大她十岁——当时他是二十六岁。
在她就读的高中里,部分同学有种错误的想法,认为和年纪大的男人交往能帮助自己成长。不……应该说大多数同学都这么认为,这些朋友深信和年长的男人交往,人生可以快速地跳级。
雪子觉得这个理论真是太荒谬了,她从不认为时间能让人变得更优秀;相反地,她甚至认为灵魂的品质可能因此而更堕落。
和地道交往期间,雪子对他并没有“尊敬”或者“钦佩”的情愫,有的只是“多活我十年也不过尔尔”的安心感。
她曾问过地道:“你事事依赖别人,不觉得可耻吗?”
忘了是在什么状况下让她问了这种问题,但应该是在某种非常情境下吧!
“你倒是一点都不需要依赖别人……”地道并没有回答她的质疑,只是呆然地这么说。
雪子的确从不依赖别人。
她不知道如何依赖别人,对周遭的人也不抱任何期待,这或许是受到父母亲的影响吧!
雪子的父母亲非常冷漠,虽然不曾有过情绪性的虐童行为,但她从父母亲那里所得到的爱,从不曾多过任何一位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她既不被父母所期待,也毋庸接受他们的批判,当雪子告知他们自己怀孕的事时,他们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然后像房东对房客下逐客令般地,将她扫地出门。
慎一出生一共花了五万八千三百秒……这个数据很自然地烙印在她的记忆里。
她把可乐那的速度减慢,慢慢转向左边。
——五百六十一秒。
地道的影像又回到她的脑海里。这男人完全消失,是在慎一两岁的时候,雪子对他的离去并没有感到太意外,反倒觉得奇怪的是,一个丝毫没有结婚念头的男人,居然和她一起生活了三年。地道满疼爱慎一,也不曾对雪子施加暴力,而他就像是为了留下遗传基因的食客,寄居在那间小小的公寓里。
结果,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
可笑的是,地道消失之后,却换来一群更糟的男人。
就像一个候补足球选手,拍拍下场选手背部,接替进入球场。
他们一进门就大喊着:“还钱来——”更粗暴地不断嘶吼着一成不变的台词——“地道到底死到哪里去了?”不过,这些男人似乎更喜欢用力踹门。雪子当时只担心,慎一会不会误把它当做正确的敲门方式。
对这件事,雪子并不特别烦恼。因为她并不打算对抗这群恶劣的家伙,当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