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6
一进家门,健太郎就把足球扔到庭院去。“用过的东西要物归原处。”铃木不假思索地说,这也是亡妻最常提醒铃木的话。健太郎不情愿地停下脚步,闹脾气似地噘着嘴,把球摆到架子上。“谁知道原本放哪里嘛。”嘴里嘟哝着藉口,走进屋里。“球摆在哪里还不都是球。”铃木听着他的话,怀念地想道:我也曾经这么跟亡妻抗辩过呢。
走进玄关的水泥地,一股独特的起司香味飘进了鼻子,铃木有一种幸福的感觉。起司与奶油的独特臭味与人工味道不同,混合了丰润与不安定,让人体认到自然万物都会腐烂的事实,和汗水或唾液的味道近似,夸张一点说,让人感受到生命力。
“是义大利面!”健太郎高声说道,急忙脱掉鞋子。“我妈煮的义大利面很好吃唷。大哥哥也留下来吃吧!”他的口气像是国王准许客人留宿一般。铃木突然想到无关紧要的小事,自己小时候好像还没有“义大利面”这种说法呢。刚才踢球的河岸,虽说排水良好,但是鞋子还是沾到了泥土。铃木走出玄关,在外面掸掉泥土,注视着不断掉落的土块和紧紧黏附在鞋底的污泥。
像是算准时机似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愤恨与焦躁、恐怖接踵袭来,是比与子打来的。铃木离开玄关,边走回大门边接电话。太频繁了,异样的电话频率反映出他们的焦急与僵局。铃木留意敞开着的玄关,把话筒凑近耳朵。
“怎么样了?”她又这么问。
“没有怎么样。”
“你人在哪里?”
“我还不确定。”我还没弄清楚那个男人是不是推手,直到刚才,他都在跟那人的儿子踢足球,不可能有什么进展。
“你在磨蹭什么啊?”
花了点时间踢球。“我想用迂回战术。”铃木回想着当国中老师的时代,回答。他曾经好几次想从学生那里获得情报,直截了当地询问,却以失败告终。必须拐弯抹角,从外侧开始打探,得慢慢地兜圈子才行。
“又不是攻城,什么迂回战术。我们已经等不下去了。”
“我已经竭尽全力了。”
“已经死了两个社员唷。”
“咦?”这种事可以像闲聊般顺便提到地说出来吗?
“他们动作拖拖拉拉的,所以十分钟前被寺原一枪毙了。”
“为什么?”
“员工不卖命工作,老板生气啦。”
哪有这种公司!铃木想顶回去,还是打消了念头。正因为有这种公司,铃木才会站在这里,陷入妻子被杀、发誓复仇、追查推手的境地。
铃木在脑中盘算,设想自己的立埸、比与子和寺原的状况,迅速分析情势。
他们正在找铃木,但是还没找到人,或许此刻正气得跳脚,气得牙痒痒的,除了用手机与铃木联络之外别无他法。“要是我现在逃走,会怎么样?”
“逃走?什么意思?”
“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我现在逃走,或许还有救也说不定。你们又不晓得我在哪里。”
“我们知道你家在哪。”她背诵出铃木公寓的地址。
“我也许不会回去了。”
“你以为事情这样就算了?”比与子的声音紧张起来。
“我不认为,可是你们不可能找得到我。”
“你不可能逃得掉的!”比与子放大嗓门,威胁道:“你逃不掉的!再说那种话,那对男女就没命了唷。你也会尝到苦头,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的事,早就已经发生了。铃木冷静得连自己都无法想像,心中的冷酷令人联想到冰冷的汤匙。妻子死了,被一个轻浮自私的年轻人杀死了,那就是生不如死的惨剧。
“总之,快去问那个男人是不是推手,赶快回来不就得了?”比与子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