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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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站在椅子上的男人身后,望着窗外。他把才刚拉上的窗帘掀开五公分左右,从隙缝间俯视市街。真是无趣的景色——他想。饭店的二十五楼,还不足以将所有建筑物置于眼下,而夜晚的闹区也不显得赏心悦目。只有在十字路口交错的汽车车灯,大楼的灯饰闪烁着而已。紧邻的建筑物让天空看起来像一块狭窄的天花板。
鲸放下窗帘,回过头来。这间单人房意外地宽敞,镜台与牀铺的设计有一种肃穆的威严,打理得干净整洁;在都内的饭店当中,这里称得上高级。
“要看看外面吗?”
他朝男人的背影出声。五十多岁的男人面对书桌而坐,眼睛盯着墙壁,像是第一次坐在书桌前的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
“不用了,谢谢。”男人只回过头来,也许是被鲸的声音唤回神来,他像是吓了一跳。
这个男人在鲸至今为止见过的政客秘书里,算是令人比较有好感的。一丝不苟的旁分发型,让人感受到他的一板一眼;尽管穿着质料上好的进口西装,却不让人觉得矫揉造作或不愉快,实在难得。即使面对年纪小了一轮的鲸,也不改彬彬有礼的语气,这应该是出自男人的性格和知性吧。鲸的体格散发出不输给格斗家的压迫感,但男子并没有因此显露卑躬屈膝的态度。
“不看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鲸明知无此必要,还是建议男子。
“咦?”男子的眼中已没有昔日的霸气。
你就要死了,这是最后一次看到外头景色的机会了。鲸本想继续说明,却打消了念头。反正他们永远不会理解自己置身的状况,没必要为此多费唇舌。说起来,那也不是值得在临终前特地看上一眼的景致。
男人依然面对书桌,目不转睛地盯着信纸和信封。
“这、这种事,”男人背对他,开口问道。“常有吗?”他仿佛为了自己说出口的话颤抖。
“常有?”
“像我、像这样,”男人拼命地寻找合适的词彚,可能是太过混乱,精通的英文脱口而出,“suicide”说完,他问道:“被迫自杀,是常有的事吗?”
他的肩膀在颤抖,摆在桌上的拳头紧握,克制着不让感情溢流而出。
总是这样。他们一开始总是装出毫不在乎的模样。若要形容的话,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平静、豁达。他们一副通达事理的样子,说:“这样就行了吧?”一会儿之后,又异样地饶舌,错以为若是不说话就得死。——尽管说了还是一样得死。
鲸没有回答。只是望向房间的天花板,看着绑在通风口上的塑胶绳,绳环已经绑好了。委托人并没有指定要上吊,不指定的话,一般都采取上吊的方式。
“人死了就能被原谅,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男人说,他把椅子打斜,斜眼看鲸。“就算身为秘书的我自杀,情况也不会改变。社会大众明明清楚得很,知道真正恶劣的另有其人,然而却因为我自杀,让整件事不了了之,这不是很没道理吗?”
和对方的对话拖长通常不会有好事,鲸从经验上学到这一点。
“那不是凭我一个人能做出来的。这是当然的吧?那么复杂的事,我怎么可能一个人想得出来?”
男人是梶议员的秘书。这数十天来,梶因为遭媒体揭发他接受通讯公司的不当献金,身陷丑闻风暴。目前情势极度不利,正面临穷途末路的窘状。由于众议院的选举近在眼前,党部舍弃他的可能性极高。
“只要我自杀,追究责任的声浪就会减弱吗?”
“胆小,动不动就大呼小叫,一害怕就出手伤人。梶不就是这样一个人?”鲸想起梶的脸。老议员个子小,一张娃娃脸;为了营造根本不存在的威严,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