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蓬田夜片子摊开笔记本,坐在松本贞男跟前奋笔疾书。松本贞男将R公司向加滩耕平行贿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松本贞男的父亲松本定一把送钱的时间和地点告诉了妻子。而后,妻子又将之写在日记上。现在松本贞男即便不看日记,也能将所有细节说得清清楚楚。
“第一次收取贿赂是在昭和四十五年的二月十八日,地点在品川的品川王子酒店。当天下午三点十分,父亲载着加滩的心腹——秘书神边吉男——开车到品川王子酒店。
“车停好后,神边带他走进酒店内的茶室,把车钥匙放在茶几上。他们刚喝了几口咖啡,一个穿蓝色西服,体型富态,肤色浅黑,有点像混血儿的四十多岁的男人就走过来靠近神边,自称姓伊藤。神边心领神会地将讲桌上的钥匙交给他。
“过了一会儿男人就回来了。他把钥匙又放回桌子上。从表面上看两人之间的交接仅限于一把车钥匙。等神边和我父亲去取车时,神边打开汽车的后备厢,里面已经多了一个长宽约五十厘米,高二十厘米的手提箱。里面塞满了一万元的钞禀。然后父亲开车回目白,也就是加滩的别墅,把手提箱交给加滩耕平。到门口为止,手提箱一直是父亲拿着。
“据我父亲说,他在离开的时候看见加滩和神边把手提箱里的钱放进保险箱。他是走到院子附近,透过玻璃窗看见的,第一次受贿的经过就是这样。”
松本贞男的叙述告一段落。他闭上嘴,注视着在夜片子手中不停跃动的笔尖。
“第二次是在早稻田附近,同样是在昭和四十五年,三月十四日下午五点四十分。”
就这样,他将六次收取现金的经过详细地说给夜片子听。猎枪的枪管靠在松本贞男的右肩上,他十指交叉,握住猎枪的扳机,将这肮脏的交易缓缓遭来,淡定的口气中隐约漂浮着无处发泄的愤怒。
据松本贞男所说,加滩耕平一共收取了六次贿赂,而这六次都有其父松本定一的参与。尤其是第六次,松本定一独自去取装有现金的手提箱。
这样直接的参与一定让他在事情走漏风声之际感到厌恶了吧,夜片子想。所以加滩才要防患于末然,将他杀死。
“父亲说,这些偷偷摸摸收来的钱加起来估计有两亿多,接近三亿。结果美国那里出事,眼看就要波及日本的时候,父亲意识到自己有危险,加滩或许会杀人灭口,就把这些事都告诉了我妈。他上班的时候也比以前谨慎多了,经常向家里打电话通报自己的去向。
“我妈劝父亲把这些事都告诉警察,但父亲那个死脑筋就是不听。他说自己受加滩先生的照顾,不能恩将仇报。唉,我父亲真是天真。”
说到这里,松本叹了一口气。夜片子停下笔,瞥了松本一眼。
“父亲这个人啊,对加滩半信半疑,明知道自己有危险,但又想加滩先生不会这么绝吧,简直天真得无药可救!加滩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司机,对他来说还是自家池子里的鲤鱼更金贵。我听说有一次一条鲤鱼死了,他大发雷霆把饲养鲤鱼的用人揍了一顿。杀一个司机,估计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说着松本贞男死死盯住加滩睛美,向她大喊道:“你那浑蛋老爹真他妈不是东西!”然后又小声地说,“这就是死政客的德行。”
漫长难熬的一天即将结束,窗外夕阳西斜,整日未曾打开的窗帘重新染上黄昏带来的茜色。直到头顶的日光灯点亮,夜片子才意识到白昼即将离去,看来是有人在别的地方控制照明设备。
接着又是吃饭喝茶。和上次一样,夜片子把食物端进车厢内分给众人。男人终于忍受不了饥饿,吃了个精光。
警察先生是不是乖得有点不正常?夜片子不禁想。对讲机那边从来没说过‘快投降吧’之类的话,除了没把加滩耕平接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