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找达维拉的血可能喷溅到的所有角落。
我蹲在尸体旁边,凑近细瞧他受伤的耳朵,还有耳朵下方的红块。我渐渐看出那是典型的踩踏痕迹,呈波浪状,有许多小凹洞——是鞋跟弧形边缘的印子。我站在那里,汗水滚下脸颊。每个人都盯着我,我则凝视着从黑暗通道的远处逐渐靠近的灯光。
“他的侧脸被踢了一脚。”我说。
“你又不知道他有没有撞到头部。”乔纳斯医生辩护似的说。
我瞪着她,坚定地说:“我当然确定。”
“我们怎么知道他不是绊倒的?”一名警察问。
“他的伤口不符合绊倒的特征。”我答道,“人绊倒时通常不止跌撞一次,多少会撞到身体的其他部位。这样,他的另一边脸也应该有伤痕,就是摔倒在水泥地上时留下的。”
一列列车带着热气和尖啸声轰然驶过。远远的暗处飘浮着灯光,灯光里面人影恍惚,声音隐约可闻。
“他被踢得失去了知觉,然后被人用他的枪射击。”我说。
“我们得将他带往停尸间。”法医说。
佩恩指挥官睁大眼睛,愤慨极了。
“是他,对吧?”我们往回走时,她问我。
“他曾经踢过一些受害人。”我说。
“为什么?他有枪,格洛克手枪。为什么他不用自己的枪?”
“身为警察,最糟糕的莫过于被自己的枪击中。”我说。
“那么高特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他想让警方——让我们感到……”
“他会觉得那很有趣。”我说。
我们往回穿过铁轨,经过老鼠很活跃的垃圾堆。我感觉佩恩指挥官在哭泣,而时间在一分一分地过去。
她说:“达维拉是个好警察,非常努力,从不抱怨。还有他的笑容,他总是带来欢乐。”她的声音由于愤怒而变得紧绷,“他还是个孩子啊。”
她的属下围绕在我们四周,没有靠得太近。我低头看着隧道和铁轨对面,想起了地铁线路的错综复杂。流浪汉们没有手电筒,我不知道他们如何辨得清方位。我们又经过了一个流浪汉窝地,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白人男子坐了起来,从一根汽车天线上吸着快克,好像世界上根本没有法律或秩序这类东西。这时我注意到了他的棒球帽,一时之间并没有反应过来,但转瞬就瞪大了眼睛。
“班尼,班尼,班尼,真替你害羞。”一名警察不耐烦地说,“别这样。你知道这样不对,伙计。我们得劝你多少次你才会听,伙计?”
班尼昨天早上曾经一路尾随我直到法医办公大楼。我认出了他污秽的军裤、牛仔靴和蓝色的牛仔外套。
“那就把我关起来啊。”他说着继续吸快克。
“没错,你就要进监狱了,我都准备好了。”
我悄悄对佩恩指挥官说:“他的帽子。”
那是一顶深蓝色或黑色的亚特兰大勇士队棒球帽。
“等等。”她先止住属下,然后问班尼,“你这顶帽子哪里来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着摘下帽子,露出一头脏乱的灰发。他的鼻子像被咬过。
“你一定知道。”指挥官说。
他慌乱地望着她。
“班尼,这帽子哪里来的?”她又问。
两名警察将他架起来,给他戴上手铐。他的毯子下面堆着平装书、杂志、打火机和小型环保塑料袋,还有几根巧克力棒、几包无糖口香糖、一个锡口哨和一盒萨克斯管簧片。我看了佩恩指挥官一眼,正好和她的目光相遇。
“全都带走。”她命令属下。
“你们不能拿走我的家当,”班尼奋力挣扎着,“你们他妈的不能拿走我的东西!”他用力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