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前后相隔几分钟,马里诺、韦斯利和我分别到达樱桃丘。这里已经架起许多盏灯,以弥补圆形广场周边那些旧路灯的昏暗。曾经供马车转弯和马匹饮水的地方此刻积满厚厚的雪,被一圈黄色警戒线围了起来。
这片诡异景象的中央是一座覆盖了冰雪的镀金铁制喷泉,据说一年到头都不喷水。那个年轻女人的赤裸尸身就靠在这里。她身上的部分皮肤已遭割除,我认为这次高特的目的并非要去除那些咬痕,而是要留下属于他的印记,好让我们很快就辨认出那是他的杰作。
就我们所知,高特强迫这名最新受害人脱光衣服,赤脚走近喷泉——今早她冰冻的尸体被人发现的地方。他在近距离射击她的右太阳穴,然后切除她大腿内侧和左肩膀的部分皮肤。有两组脚印进入喷泉一带,却只有一组离开。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的鲜血染红了白雪,而她惨死的现场以外的中央公园似乎隐在大片不祥的浓厚阴影中。
我站在韦斯利身边,我们的手臂相贴,仿佛渴求着彼此的体温。他不发一语,专注于研究喷泉、脚印,以及远处暗淡的兰博园。我感觉他猛吸了一口气,肩膀上提,然后更紧地靠向我。
“上帝!”马里诺说。
“有没有发现她的衣服?”我问佩恩指挥官,虽然我已知道答案。
“毫无踪迹。”她环顾周遭,“从脚印看,她在接近这片广场之前都穿着鞋子,就在这一带。”她指着距离喷泉西侧五码处,“你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光着脚的脚印是从哪里开始的,我猜在那之前她应该穿着靴子——没有鞋底纹,有鞋跟,也许是鬣犬皮靴或牛仔靴之类。”
“男的呢?”
“我们或许可以在西侧或兰博园发现他的脚印,但很难说,那一带脚印太多太杂,而且雪都被踩乱了。”
“这么说,他们两人离开自然历史博物馆,进入地铁,然后从西侧进了公园——或许步行到兰博园,最后来到这里。”我试着拼接当时的情景,“他显然是在广场里面逼迫她脱去衣服和鞋子,让她光着脚走向喷泉,然后枪击她的头部。”
“目前看来是这样。”纽约警局一个矮壮的警探说。他自称t.L.奥唐奈。
“气温呢?”韦斯利问,“说得更具体点,昨天深夜的温度如何?”
“昨晚只有零下十二度。”奥唐奈说。他长着一头浓密的黑发,年轻,表情愤愤不平。“寒风指数大约在零下十度。”
“而她竟然脱掉了衣服和鞋子,”韦斯利似乎在自言自语,“真怪。”
“若有人用枪指着你的头,那就不怪了。”奥唐奈轻轻跺着脚。他的双手插在深蓝色警服外套的口袋里,这种外衣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根本不保暖,即使穿了防弹背心也一样。
“倘若被人逼着在这种冷天里脱掉衣服,”韦斯利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你便明白自己死定了。”
没有人接腔。
“否则你怎么会被逼着脱去衣服呢?这件事违背了生存本能,因为很显然,赤裸着身体在这里根本存活不了多久。”
所有人依然沉默,凝视着喷泉的可怖景象:到处都是被染红的雪。我看见一处凹陷,那是受害者被摆弄姿势时赤裸的臀部留下的。她的血仍像她刚死亡时那么鲜艳,因为结冰了。
马里诺说:“为什么她不逃跑呢?”
韦斯利突然走开,蹲下细看据判断属于高特的脚印。“这正是我们的每日一问,”他说,“为什么她不逃跑?”
我也在他身边蹲下观察脚印,清楚地印在雪地上的鞋底花纹很有意思。高特习惯穿鞋底有复杂的菱形和波浪纹路的鞋子,鞋面有生产厂家的商标,鞋跟有花冠状的标志图案。我判断他穿七号半或八号鞋子。
“这个怎么保存?”我问佩恩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