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鹰的舱门打开,内部灯光亮起,组员们将担架系牢,一如对待活着的伤员。我登上飞机坐在组员机位上,系上安全带,一位专家随即拉上舱门。我们在震耳巨响中升上天空,只能靠耳机交谈,而隔着防护帽兜也根本听不清楚。
我们的服装已经消过毒,组员们却仍然不愿脱掉,起初我对此十分不解,后来忽然意识到,我接触过莱拉·普鲁伊特和之前那具尸骸。除非戴着高效空气粒子滤网防护面罩,没人会愿意和我进行空气接触。我们只好沉默地望着四周,互换眼神或看着我们的病患。我闭上眼睛,静待飞机抵达马里兰。
我想起韦斯利、露西和马里诺,他们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倘若知道一定会非常焦躁。我担心起来,不知下次看到他们会是什么时候,不知我将面临何种状况。我双腿瘫软,脚掌发烫,感觉很不对劲。我不得不担心最显著的症状:发冷、疼痛、发烧引起的目眩和干渴。我小时候曾接种过牛痘疫苗,莱拉·普鲁伊特也接种过,那具躺在冰柜里的女性尸体同样如此。我见过她们的牛痘疤痕,大约二十五美分硬币大小、扩张褪色的疤痕正位于因患病而抓伤的部位。
将近十一点,飞机降落在某个我无法辨识的地方。我一路沉睡昏昏沉沉,睁开眼就回到嘈杂的现实,这种感觉十分突兀。舱门再度滑开,蓝白灯光照亮一栋棱角分明的巨大建筑对面的直升机停机坪。许多窗口依然亮着灯,似乎有人在这样的深夜专门等候我们到来。专家们解开担架,匆匆把它送进一辆货车的后车厢,那位女组员则在一旁陪着我,戴着手套的手搭在我的胳膊上。
我没看见那副担架被载往哪里,只是被引领着穿过街道,上了建筑北侧的斜坡。沿一条走廊走了不远,我们被带往淋浴间,并进行化学药剂消毒。接着我脱掉衣服,再次用热肥皂水冲洗。层架上放着许多刷子和鞋套,我用毛巾擦干头发,依指示将脱下的衣服连同所有私人物品留在地板中央。
过道里有名护士正在等候,她领着我匆匆走过手术室,经过一整排让我想起不锈钢潜水钟的高压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实验室煮沸动物尸骸的恶臭。我将住进二〇〇号病房,病房里有一条红线,警告隔离中的病患不可越过。我望着房间里那张铺着消过毒的毛毯的小病床、风扇、冰箱和悬挂在墙角的小电视,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卷连接供气管线的黄色线轴,门上有个不锈钢开口,餐盘会从那里送进来,并且经过紫外线照射后才会被收走。
我坐在床上,孤单而沮丧,不愿去想自己已身陷何种麻烦之中。几分钟后,外面一扇门砰地关闭,我的房门打开了。
“欢迎来到斯兰姆中心。”弗奇士波上校走了进来,大声说道。
他头戴雷卡防护头罩,身穿笨重的蓝色乙烯材质防护装,从墙上拽了条供气管线接到衣服上。
“约翰,”我说,“我还没做好接受隔离的准备。”
“凯,理性点。”
他刚毅的脸孔十分严肃,在塑料面罩后甚至显得骇人,我软弱无助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我必须让一些人知道我的行踪。”我说。
弗奇士波上校走到床边,撕开一个纸袋,用戴着手套的手取出一小瓶药和一根滴管。
“让我看看你的肩膀,你必须再接种一次牛痘疫苗。另外,我们还得接种一点牛痘免疫球蛋白来预防。”
“真是我的幸运日。”我说。
他拿酒精棉擦了擦我的右肩。我挺直站着,让他在我的皮肤上划了两道切口,然后滴上血清疫苗。
“希望没这个必要。”他补充说。
“没人比我更希望这样。”
“好消息是,你应该有不错的免疫记忆性反应,抗体浓度会比以前更高。在接触病毒后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之内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