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正午刚过,道路上的积雪开始消融,其他勤奋、焦急的法医人员也陆续赶到了办公室。我心乱如麻,决定先到楼里四处看看。
我先来到法医生物学部门。该部门占地一万平方英尺,只有少数人员持有电动门卡,被特许自由出入。若非因为公务,人们不会在此逗留,只会在穿过走廊时透过玻璃瞥一眼身着白袍、埋首工作的研究人员。
我按下对讲机键,询问杰米·库恩是否在岗位上。
“我去找他。”对方回复道。
门开了,库恩捧着干净的白色实验袍、手套和口罩出现在我面前。污染是DNA相关工作的大敌,尤其是在当今,吸管、切片机、冰箱,甚至一支笔都可能在法庭上受到质疑,实验室的管理几乎像医院手术室的消毒程序一样严谨。
“我真不想来麻烦你,杰米。”我说。
“你总是这么客气,”他说,“进来吧。”
要进入实验室必须经过三道门,每个密闭的空间里都挂着供访客更换的干净实验袍,地板上的胶纸则是为了清理鞋底。同样的程序重复三次,以确保没有污染物被带往另一个区域。
检验人员的工作区是开放式的,很明亮,有黑色工作台和电脑、水槽、气密系统以及无菌层流操作台。个别工作台整齐排列着矿物油、自动吸管、离心管和试管架。试剂,即用以促成反应的各种物质,以分子生物学方法被大量制造出来,再被均分成少量贮存并以独特的辨识号码标记,以和那些普通的化学药剂区分开来。
污染检测程序基本包括序列化、热变性作用、酶分解、隔离、重复分析、紫外线照射、碘照射、从健康的志愿者身上获得样本和对照组。而万一这些手段都没能成功,检验人员会剔除某些样本。也许几个月后他们会再次尝试,也许会就此放弃。
PCR,即聚合酶链式反应,使得DNA化验能在几天内得到结果,而不必花数周时间。如今采用StR,即短串联重复序列分析,理论上在一天内就能得到结果,只要能提供作测试之用的细胞组织。然而在这起案子中,从集装箱里那位身份不明的男子身上找到的浅色毛发不含细胞组织。
“真不好意思,”我说,“又发现毛发了。这次是在昨晚凯利快客便利店遇害的那位女士身上发现的。”
“等等,我没听错吧?集装箱男子衣服上的毛发和她身上的毛发一致?”
“看起来非常相似。你可以想象我有多急。”
“接下来你恐怕会更着急,”他说,“因为这些毛发不是猫毛、狗毛,不是动物的毛发,而是人类的。”
“不可能。”我说。
“绝对不会错。”
库恩是个瘦高的年轻人,喜怒向来不形于色。我不记得何时见他这样神采奕奕过。
“柔软、尚未着色、刚开始发育,”他继续说,“是婴儿的头发。我想那家伙的家里也许有个婴儿。可接连出现在两个案子里?那位遇害的女士身上也有?”
“婴儿头发不可能有六七英寸长,”我对他说,“从她身上发现的就有这么长。”
“说不定是在比利时的时候变长的。”他淡然说道。
“先来谈谈集装箱的尸体吧。他为什么会全身都是婴儿头发?就算他家有个婴儿,就算婴儿的头发可以长那么长?”
“那些毛发的长度并不一致。有些很短,短得就像胡渣。”
“有从发根被硬扯下来的吗?”我问。
“我没发现附有毛囊组织的,绝大部分的球茎状发根都自然剥离了,换句话说,都脱落了。所以我才无法做DNA测试。”
“有些是剪断或割断的?”我脱口而出,脑中的疑问越来越深。
“没错。不完全是。就像某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