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并非不是真的,”本顿说,“他是严重缺乏安全感,感觉受到威胁,心怀恨意。过度补偿和补偿不足。我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你和凯姨妈的事。这就是他为什么变成这样。”
“不是什么?”姗蒂盯着黑色的小尸袋。
“当循环停止之后,血液固定在某些部位,让皮肤看起来泛红,就像是刚出现的淤伤。其他因素也会导致尸体看起来像是受损,也就是我们所谓的死后现象。这很复杂。”马里诺以妄自尊大的语气说着,“所以,为了要确定,就得剥开皮肤,你知道吗,用解剖刀,”他在空中快速划下一刀,“看看底下是什么。在这个案子里,是淤青,没错。小家伙从头到脚都是淤青。”
“那又为什么要取出他的眼球?”
“进一步研究,看是否有出血的情况,就像婴儿摇晃综合征里会出现的。脑子也一样,现在就泡在福尔马林罐里,不在这里,在某个专门做这种研究的医学院里。”
“我的天,他的脑子被放在罐子里?”
“我们就是这么做。把它放到化学药剂里才不会腐烂,才能检验,有点像是防腐。”
他们在冷藏间里交谈,门大大地开着。
“我做这些事的时间比你的年纪还大。”马里诺说,“当然啦,我可以去当医生,但是谁想在学校里待那么久!谁想和她一样!她根本没有自己的生活,除了死人之外一无所有。”
“我要看他。”姗蒂开口要求。
“妈的,真难想象。”马里诺说,“在该死的冷藏间里,巴不得能来根烟。”
她伸手去掏罩袍下的皮夹克口袋,拿出一包烟、一个打火机。“真难相信,会有人这样对待一个小男孩。我一定得看看。我都到这里了,让我看Ⅱ巴。”她点了两根烟,两人抽起烟来。
本顿说:“他这回真的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马里诺将轮床推出冷藏间。他拉开尸袋,发出寒率声响。露西将镜头的焦点紧紧对准吐着烟雾、眼睛盯着男孩的姗蒂。
憔悴的小尸体从下巴到生殖器、从双肩到双手、从臀部到脚趾被干净利落地切割开来,胸腔像是个中空凹陷的西瓜般大大敞开。他的器官都不在了,皮肤上有几处新旧不一、程度各异的深紫色出血,软骨和骨头上有几处撕裂和断裂的伤痕。双眼现在是空无一物的凹洞,直接可以看进颅腔。
姗蒂尖叫:“我恨那个女人!我恨她!她怎么可以对他下手!开肠剖肚还剥皮,把他当成被射杀的鹿!你怎么可以为这个疯贱人工作!”
“安静,不要叫了。”马里诺拉上尸袋,推回冷藏间的角落,然后关上门,“我警告过你,没有人会想看的。看到这种东西,没准儿会引起创伤后压力症候群。”
“现在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他这个样子。有病的贱人,该死的纳粹!”
“这件事不可以声张,听到了吗?”马里诺说。
“你怎么能为这种人工作?”
“闭嘴,我是说真的。”马里诺说,“解剖过程我也帮了忙,我可不是什么纳粹。事情就是这样,人如果被谋杀,就得受到二次伤害。”他拿起姗蒂的罩袍,匆忙折起,“那孩子可能一出生就被谋杀了:没有人关心,这就是后果。”
“你哪儿懂什么生命!你们这些人自以为什么都知道,其实你们看到的,只是自己像屠夫般下手后留下的残骸。”
“是你自己要进来的。”马里诺发脾气了,“所以闭嘴,不要张扬,也别叫我屠夫。”
马里诺把姗蒂留在走廊上,把斯卡佩塔的罩袍放回置物柜里,然后设定警报系统。接着,两人到了停车场,大门眶当一声关上。
露西的声音出现——本顿必须把马里诺这段参观行程告知斯卡佩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