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嘶……啦……”
林晖盛站在床边,他的胸口上下剧烈地起伏着,双眼泛着血丝。身为林记商号当家的大伯去世了,现在对于他来说,最为重要的事就是确立下一任当家的身份。这位从十八岁起就在商号打理生意的林家大少爷对于当家的位置,可谓志在必夺。
“三弟,送谢医生出去。”林晖盛指了指林晖源,说。
“啊……”从身后传来“砰”的一声,林晖盛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妹林晖娴因为悲伤过度,倒在地上晕厥了过去。
林晖盛不情不愿地让开位置,费思勤上前一步,走到林郁哲的身边。林郁哲吃力地抓住费思勤的手,嗫嚅着,想要说什么,可是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好像一台漏气的老风箱一般。
“唔……”林晖源哭丧着脸,应了一声。
坐在一边的施媛接过张释季递过来的铁盒子,看了看盒子上的封条,点点头,又将盒子递给林晖盛。林晖盛仔细看完之后将盒子依次递给其他人,在场的人都检查了这个铁盒子,确认这个封条是当初林郁哲亲手封上去的。
大伯的去世让林晖隆惶恐不安,他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是。”林嘉点点头,弯着腰转身急匆匆地离去了。
“好了,人已经到齐了,现在可以公布林先生的遗嘱了。”张释季拿起桌子上的一个一寸见方的铁盒子,说,“先请大家检查盒子上的封条。”
“先生……”作为林郁哲秘书的费思勤此时一脸焦灼的神情,他穿着一件灰色长衫,面颊瘦削,宽额浓眉,左脸颊有一个深深的酒窝,高鼻深目和微微凸出的双下巴使他看上去和普通中国人不同,像是混血儿。
“大伯!”林晖盛疾步走到床边,小声喊道。
“张伯伯节哀啊。”林晖盛对三弟林晖源使了个眼神,二人连忙搀扶着悲不自禁的老律师朝屋外走去。
“伯智,我来晚了一步啊。”大律师张释季悲痛地叫着好友林郁哲的字,肩膀上下颤抖,情绪十分激动。
施媛默默地看了一眼张释季律师,没有说话。
谢庆魁医生拿出一块白手绢,盖在了林郁哲的脸上,然后对伏在丈夫尸体上痛哭的施媛说:“夫人请节哀顺变,我去开手续,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费思勤点点头,偷偷看了林晖娴一眼,林晖娴痴痴地盯着地板,没有看他。费思勤在下手的位置坐了,紧张地看着一脸威仪的张释季律师。
护士小心翼翼地擦去林郁哲嘴角流出的涎液。这时林郁哲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痛苦地瞪着眼睛,双手无力地在床单上抓挠。
“老爷!”施媛一下子抓住了林郁哲枯槁的手,焦虑地呼唤道,“别睡着了,我们都在这里呢,你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吗?”
这时从众人身后吹来了一丝凉风,林晖盛回头一看,原来是医生拨开厚厚的门帘走了进来。谢庆魁医生今年五十多岁了,曾留学德国,是这一带最有名望的开业医生,可是现在他也无可奈何地叉手站在一边,露出无力回天的苦闷表情。
施媛身后的女孩正值妙龄,上身穿着浅色的立领方襟小袄,下身是黑色呢子长裙,一副学生打扮。她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垂在肩前,露出光洁睿智的前额,瓜子脸,丹凤眼,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以及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宁静的古典美,让人眼前一亮,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大美人。可是现在女孩柳眉紧蹙,脸上血色全无,神情凝重,那模样有说不出的柔弱无助,楚楚可怜。这个女孩叫林晖娴,是林晖盛的小妹。
林晖盛有些意外地转过头看着张释季,说:“张伯伯,他一个外人,这种时候为什么要把他叫来?”
这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