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刺客与政客
要把这串项链留给自己?两个人早已定情,甚至已经拜了天地,姻婵没必要再在分别时给他留下什么信物。
姻婵不是普通的女人,她的年龄虽然比胡客小,却是刺客道毒门拥有十二年刺龄的青者。她绝不会平白无故留下一串普普通通的项链给自己,胡客暗暗地想。
胡客越发觉得,这串项链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这个想法的萌生,促使他关上了窗户,迅速地走回桌前坐下。
胡客移来烛台,将项链置于烛光之下,仔细地端详起来。
项链的吊坠是一节小巧的翡翠,约筷子粗细,指节长短,翡翠上刻了一条环状的线,使得吊坠看起来像是玉质的竹节。胡客用手指捏住竹节翡翠的两端,微微用力一扯,翡翠顿时沿着那条环线分离成了两截,露出了藏在内部的细小纸卷。
胡客恍然大悟。
他早就该想到的,这吊坠是竹节状的翡翠,而竹内藏物,正是刺客道独有的传递信息的方法。只是寻常传递消息,用的是货真价实的竹筒,而姻婵这次用的,却是竹形的翡翠吊坠。
胡客急忙抽出这截细小的纸卷,力道非常小心,生怕撕裂了分毫。
纸卷展开后,七个字呈现在了眼前——“竹里梅花相并枝”。
胡客认得姻婵的笔迹,这七个字是姻婵亲笔所写。
毋庸置疑,这是一条暗码。
当初在雾寒山顶,胡客曾从秦道权处得到一张暗码纸,那是胡启立留给他的。那张暗码纸上的暗码是“共醉终同卧竹根”,最终指引胡客去辰州府的十三号当铺,取出了扇形鬼金叶和问天。而姻婵留给他的,从形式上看,同样是某一号当铺的暗码纸。
猛然间,胡客想起了一件事。
那一日在驶离汉口的火车上,姻婵曾悄悄告诉过他,她将从日月庄封刀楼内盗出的那幅卷轴,秘密存放在了长沙府的十四号当铺。如今姻婵留给他一张暗码纸,目的便不言自明了。
胡客忽然觉得十分懊悔,懊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这张暗码纸。他当即改变了行程,不再去御捕门探听消息,而是直奔长沙府。
有了目标,胡客顿时精神百倍。
他原本打算在海天客栈睡一晚的,但现在毫不犹豫地放弃了。
他连夜出发,骑快马直奔北京,打算在卢沟桥乘火车赶往南方,顺道完成陶成章临别前的嘱托。
翌日上午,胡客便赶到了充斥着灰暗和压抑、如行将断气的垂暮老人般的北京城。
为避免被御捕门的捕者认出,胡客进行了简单的易容改装。他通过了巡警的盘查,穿过城门,再一次走入了这座帝王之都。
胡客直奔安徽会馆。他找遍馆内,还寻了几个人打听,但没有吴樾等人的任何消息。看来吴樾、张榕和杨笃生,这段时间并不在安徽会馆。
寻找姻婵,是胡客心中的头等大事。吴樾等人不在,他也不打算过多地耗时间。他火速赶到卢沟桥,买好火车票,登上了南下汉口的火车。
一路南下,到达汉口,胡客再包船走水路,经洞庭湖,入湘江,直奔长沙府。
抵达长沙府时,是一个无月亦无星的漆黑夜晚。十四号当铺已经关门,胡客不得不先休息一宿,等第二天天亮了再来办事。
和以往一样,胡客还是选择了醉乡榭的竹字号房。
这一次胡客没有喝酒的心情,他直接住进客房,倒在了床上。
回想这几个月里好似轮回般的经历,胡客不由得感慨万千。数月之前,他离开醉乡榭,走水路至汉口,接着沿京汉铁路北上,再至天津,最后蹈海东渡,去往日本东京,如今他用几乎一模一样的方式,重新回到了醉乡榭,回到了这间熟悉的客房里。只不过离开之时,是两人同行,而归来之时,却只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