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困兽之斗
定枪弹齐发,胡客将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胡客已经彻底陷入了绝境。
他双眼直视前方,紧盯着那扇一震一颤的生死之门。
他再一次取出了鳞刺,握在左掌掌心,同时右掌一紧,握紧了问天。
如果死是注定的结局,那他宁愿无所畏惧地战死。
黄泉路上,多几条亡魂陪伴,亦不寂寞。
铁门轰然落下,将胡客阻隔在了另一边,脸谱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胡客不好对付,但实在没想到,胡客竟是如此不好对付。绍兴城外围杀失败,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今日天口赌台摆下如此杀局,竟然到现在还没结果胡客的性命,更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虽然胡客被铁门阻隔在圆顶通道内,但脸谱人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他之前就因为轻易下了判断,才会藏身于福寿房内,打算亲眼目睹胡客之死,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委实出乎意料,暗青色短剑被夺,睚右手被废,眦穿腹被杀,他为这份轻率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连自己的性命也险些丢掉。
脸谱人所认为的不可能,在胡客这里全都变为了可能。
他现在不敢再妄下判断了。
他知道,尽可能地远离此地,才是眼下的上上之策。
但当脸谱人和睚掀起帘布准备走出天口赌台时,却同时收住脚步不动,略有惊色地望向身前。
因为在赌台门外的昼锦路上,一群带枪拿棍的华捕和流氓打手,正用同样的眼神望着两人。
黄金荣手下的华捕和流氓打手在十六铺码头追丢了睚和眦,但码头上人多眼杂,睚和眦夺马车的过程被不少人亲眼目睹,所以经过四处打听,这群人从小东门追入了上海城。
同样是清晨,码头上因为运货转货所以聚集的人多,但城内则相对冷清,睚和眦的去向没有什么人目睹。华捕和流氓打手只好分成几拨,四处寻找,其中一拨人在县衙门口找到了一辆无主的马车,并在车内发现了血迹。这拨人立刻以县衙为中心,搜寻附近的几条街道巷弄。
这拨人曾从昼锦路上走过,询问了把守天口赌台大门的两个赤膊汉子,问有没有见到两个异族人经过,两个赤膊汉子回答没有,因此这拨人便寻去了别处。但后来天口赌台内响起激烈的枪声,虽然赌台的门窗皆被封死,但声音还是穿墙透出,将离开的这拨人又吸引了回来。
无巧不成书,这拨人重新来到天口赌台门前时,正好撞见脸谱人和睚掀起帘布准备走出。
不是冤家不碰头,双方一照面,都是微微一愣。
但这一愣只是眨眼之间,几个华捕立刻举起了枪,对准了脸谱人和睚,十几个流氓打手也举起了武器,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
“戴的什么鬼东西?”一个华捕冲脸谱人喝道,“摘了!”
脸谱人没有动。
“你还有一个同伙呢?”另一个华捕冲睚喝问。这华捕记得挟持黄金荣的两个人都很强壮,现在只找到一个,脸谱人身形清瘦,不可能是另一个,因此才有此一问。
睚右手已废,又没有武器,想对付这群华捕和流氓打手,实在有心无力。他没有回答华捕的话。和脸谱人一样,他现在飞快地转动脑筋,正在思考着如何脱身。
“不说?”那华捕喝道,“先抓起来!”
十几个流氓打手正要一拥而上,帘布却在这时候掀了起来。
那两个把守大门的赤膊汉子,在重新关上铁门扳拢机括后,掀起帘布并肩走了出来,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呆住了。
十几个流氓打手见对方又多了两人,且不知帘布后是否还有人手,因此没敢贸然动手。
那华捕长时间呆在法租界,不知道天口赌台的来历,见帘布上绣有代表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