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凿冰船、夜市、紫藤架
……该是二月……初九?对!就是初九!”
“哦?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黄胖不由得站起身来。
“那天南街的吴大郎请人在这里喝酒庆生辰,还叫了唱曲的孙香儿,吴大郎强逼着孙香儿喝酒,说他生日是二月初九,必须得喝二九一十八杯,孙香儿喝不下,被他们灌哭了。客官说的那位公子,当时在一旁和他那四个朋友喝酒,看不过,跳起来骂了吴大郎几句,两拨人险些打了起来……”
由于是邱迁出的酒钱,陈小乙喝得烂醉。邱迁扶着他回去,陈小乙一路大声吼唱着俚曲,被管家听到,过来痛骂了一顿。
邱迁忙将陈小乙拖到炕上,陈小乙又吐了半炕。邱迁忍着恶臭,好不容易收拾干净,安顿陈小乙睡好后,自己才脱衣躺下。满屋的秽气散不去,他辗转反复,始终睡不着。
冯宝一个区区不上道的小牙人,匡推官为何要亲自去河岸边迎接?接到后带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这些事,匡推官看来是严令吩咐了家里的下人等,不许向外透露。其中究竟藏了什么重大隐情?若大家都闭口不敢谈,该怎么打问?
邱迁想来想去都想不出好办法,又念及姐姐和甥女眼下不知道在哪里、是否平安,心里更加焦躁,随即又想到顾盼儿,那雪团一般的面庞、酒一般的眼波,不时朝他笑啊笑,他尽力屏除,那面容身影却越发鲜明,扰得他烦乱不堪,直到后半夜才累极睡去。天才亮,又被陈小乙大声喊醒了。
他忙爬起来,跑到马厩,将匡推官的那匹马洗刷干净,倒了些草料豆子在马槽里,这才又慌忙回去洗了把脸,等他去厨房时,其他仆人早已吃过,两张桌上只剩些残汤。
“你咋才来?”那个圆胖脸的丫头翠香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个托盘,“我给你留了一碗粥、两个饼,赶紧吃吧,相公马上要出门了。”
邱迁忙连声道谢,坐下来急忙忙吞嚼着,翠香拎着托盘并不走开,立在旁边瞅着他直笑。
“呦,这就相上了?”欧嫂忽然走了出来。
翠香羞红了脸,忙转身跑进厨房,邱迁也不敢再吃,丢下半碗粥,赶忙往前院跑去。匡推官已经穿戴好,正往外走。陈小乙抱着文书袋,跟在后面瞅着邱迁直挤眼,邱迁忙跑到马厩将马牵了出去,照陈小乙说的,抱撑着匡推官的腿,扶他上马坐好,小心牵着马向公事厅走去,一路紧张得手心不住出汗。幸而那马乖驯,没出什么差错。
到了公事厅,他又扶匡推官下了马,陈小乙跟着进去,邱迁将马牵到旁边的马桩上拴好,便没有什么事了,坐在石台上发呆。中间陈小乙拿出来几封信函,让邱迁送。邱迁照着地址送了过去。而后,继续坐在石台上,等到傍晚,牵着马护侍匡推官回到宅里。一天下来,只做了这点事。其间匡推官只看了邱迁两三眼,始终沉着脸,像是在看一块石头或一条狗。
吃晚饭时,邱迁一直留意着,但那些仆人仍只谈笑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俗事,没听见任何有用的讯息。吃过饭,陈小乙又拉着邱迁去喝酒,邱迁忙说自己肚肠有些难受,不敢再喝了。陈小乙顿时沉下了脸,邱迁忙取了三十文钱,递给陈小乙:“这些钱小乙哥拿去买酒,算我赔罪。”陈小乙脸色这才好转,接过钱自己出去了。
邱迁这才松了口气,装作无事,溜达到厨房院前,偷偷朝里窥望,院里没人,厨房中传出锅碗碰撞声、翠香和另一个丫头的嬉笑声、欧嫂的数落声,她们在忙着洗碗收拾。邱迁只得转身回去,途中遇见几个仆人笑着跟他打招呼,邱迁不敢贸然向他们探问,只笑着应答两句,而后回到屋里,坐着等。
他是在等翠香忙完,翠香看着和善娇憨,没有什么心机。从她嘴里或许能探问出些什么。等了半晌,他正要起身出去再看看,却见欧嫂笑眯眯地走到门前,仍倚在门框边,手里抓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