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句话
浑家及两个儿子。又是两年多,终于让江家上上下下都欢喜他。这时,那女儿已经到了嫁龄。
祝德实早已探到,江家嫁女,男方至少得有百万聘资。而他自己满算也最多只有五十万资财,他估计自己若有八十万,江家大致便会答应。便一咬牙,去钱商那里借了三十万的债。好好请了两个京媒,替自己去提亲。这时,江家两个儿子都已经考中,去外路州做了小官。江老儿见祝德实去提亲,聘资倒没有多理会,只说得招赘。这正中了他的怀,他父母双亡,只有些叔伯舅姑,管不到自己,便忙让媒人立即去回了话。两下欢喜,利利落落成就了婚姻。
进了江家,江老儿年事渐高,便将炭铺交给祝德实来经营,祝德实左搬右挪,轻松还了债。他多年潜心留意炭生意,终于能施展抱负。而这时,江家的两个舅兄官位也逐年升起来,大舅兄在河东路转运司管勾文字,转运司主掌一路财赋,河东路出炭又最多,他便借势逐步团笼这一路的炭商。二舅兄去户部石炭场做了两年的丞,更加便利,他渐渐包揽了在京的官中煤炭生意。用了五六年,成为京城五大炭商之一,又用了三年,成为炭行行首,其间不断收买并吞,终于独占金水河一路炭买卖,变成京城第一大炭商。
这几十年间,祝德实一直信奉一句:无事存心要善,有事下手须狠。
从去年起,祝德实就已经在琢磨如何灭掉吴蒙。这十来年京城炭行格局早定,他一家独大,臧齐居次,两家始终相安无事,臧齐就算有什么图谋,也力有不逮。其他炭商就更不足为虑。然而,一派安稳和平中,吴蒙猛然蹿起。祝德实错在起初并没有在意,以为只不过一个莽撞汉,成不了什么事,谁知道,短短三两年,吴蒙便占尽了汴河下游一路炭买卖。
开始,吴蒙对祝德实毕竟有所忌惮,不敢太过放肆。但从去年起,吴蒙竟开始打汴河上游的主意,这条水路连通西京洛阳,以运木材粮帛为主,虽然也有石炭,但量很小,原本算不得什么。但城西厢的炭全归祝德实,吴蒙若伸手进来,无疑是要在祝德实的指缝里戳木刺,祝德实自然不能再忍。
难处在于,身为行首,众人都看着,他不能公然为难吴蒙。大半年来也始终未想好对策,因此迟迟未能动手。上天眷顾,竟派了个谭力来。谭力似乎专要和吴蒙作对一般,并没有去金水河和五丈河,只从汴河下手。他截断了汴河炭船,等于卡住了吴蒙的脖颈。上个月谭力接连断货,祝德实面上虽然少不得忧色,但心里着实喜出望外。没了炭,吴蒙自然要歇火。
京城各行规矩森严,行外人不得插手插足。炭行也是这样,所有进京的炭,全都由炭行把持。宫里的炭,也是从炭行买,这又是一道绝不可破的规矩。
原先宫里要炭,是由行首出头,中等以上的各家炭商均摊。每个月为这事都要引起不少繁难抱怨。从前年底开始,祝德实和臧齐、吴蒙定了个新行规,宫里的炭,不再去烦扰其他炭商,由他们三家大炭商一人供一旬,祝德实上旬,吴蒙中旬,臧齐下旬。
上个月十一日,该吴蒙向宫里供炭,偏巧谭力截断了货,祝德实原本不想管,但自己毕竟是行首,便挪出自己的存炭,又让臧齐帮一些,救了吴蒙一回。在情面道义上,先站住了脚。
这个月,祝德实已经思谋好,借着寒食两天不动火,托故只向宫里供了七成炭。果然从昨天开始,宫里已经在催了,而谭力又开始作怪,人炭都不见影儿。这回祝德实便再没有救急的道理。只要再拖两天,让宫中断了炭,吴蒙若不想被官府惩治,便得卷逃了。
至于那个谭力,也是个祸害。不过祝德实并不太担忧,谭力毕竟是商人,终归要求财,那些炭总要出手。除了京城,其他地方哪里能吞得下那么多炭?等除掉吴蒙,再慢慢对付谭力。
而且,昨天祝德实已经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