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刁难、告密、毒打
沉地直压人。
正廊前一个人正在逗弄一只金毛猴子,正是吴蒙。
冯赛快马赶到了东郊河湾,一圈老柳围着那个场院,院门关着,夕阳火红,照在旧门板上,像是要将门板燃着。
冯赛下马用力敲门,连敲了十几下,里面杨老榆苍老的声音才应道:“来啦!”过了许久,杨老榆才开了道门缝,一张老脸从门里探出来,豁开缺齿的嘴笑着问候:“冯大倌儿啊!”
昨天,吴蒙没有收到炭,去催逼冯赛,冯赛已经来过这里,到了一看,场院里原本山堆的石炭一块都不见了。当时冯赛吃惊无比,忙问杨老榆,杨老榆说是寒食晚上,谭力带了十几个力夫,连夜搬上船运走了。问搬去了哪里,杨老榆则笑着说哪里敢问。
“老杨,谭力今天仍没来?”冯赛望向门里,场院中仍然空荡荡、满地煤渣。
“没有。倒是吴蒙今天连着来了两回。”杨老榆豁着嘴笑着,脸上有些乐祸。
冯赛听说过杨老榆和吴蒙的旧怨,看着他夫妇两个晚境可怜,谭力赁了这场院后,要找看院的,冯赛就把杨老榆引荐给了谭力。他知道杨老榆除了看院,其他一无所知。炭运来,炭运走,都有谭力在场看着,只要不是被人偷走,便没有杨老榆丝毫的事。
冯赛心里焦烦,不知道谭力这回又在使什么混招。偏偏又在这种时候。他没再多问,回身要上马,杨老榆却凑了出来,仍笑着道:“炭行行首和其他大炭商一定也受不得那吴强盗。这回断了他的炭,他怕是再难混下去了吧?呵呵。”
邱菡隐约听到冯赛的声音,浑身一颤,忙从墙角挣起身子,透过窗纸破缝向院门处张望,刚才从外面进来的那个老汉将院门开了道缝,头伸出去,似乎在跟人说话。而门两旁的墙边,分别站着刚才那一瘦一壮两个汉子,两人贴墙而立,手里都攥着钢刀。
邱菡再侧耳细听,果真是丈夫冯赛的声音。再看门边那两个汉子正戒备着,只要冯赛走进来,他们便会一起动手。邱菡的心狂跳起来,惊喜顿时变作惊怕。正在忧急,那老汉忽然关上了门扇,随手闩死了门。
院外隐隐一阵马蹄,冯赛走了。
吴蒙气冲冲走到后院,大声命仆人章根开锁,章根慌忙掏出钥匙,打开了那间杂物房的锁头。吴蒙一脚踢开门,大步跨了进去,柳二郎正坐在那个空缸的缸沿上,猛然抬起头,惊望向吴蒙。
刚才,吴蒙听那个挑炭夫游小黑报信说,冯赛帮两个乡里人直接卖木炭给曾胖川饭店,他的怒火顿时冲上头顶,丢了两陌钱给游小黑,让他好好盯着冯赛。游小黑乐颠颠走了,吴蒙却越想越恼。
他见柳二郎小心站起身,那柔怯怯的样儿,有几分像柳碧拂,心头更像是被人狠拧了一把。
柳碧拂是汴京行院“念奴十二娇”之一的“茶奴”,姿容自然一等,更善鉴茗色,精通茶艺。三年前,吴蒙还是挑炭夫,有天送炭去清赏院,刚将炭倒在后院厨房边的炭篓里,一抬头,见楼上那间小阁的秀帘卷了起来,一位妙龄玉人向外望了望,随即隐了回去。虽然只一眼,吴蒙却顿时惊呆。那姿容,像冰雪里一枝白梅一般,他竟似乎还嗅到了淡淡寒香。
吴蒙从小粗生蛮长,眼见身经的全都是粗脏糟劣之物,哪里见过这等冰容玉颜,顿时觉得自己又脏又黑的心底裂开一道口子,雪亮亮透出一片白净。他呆在那里,一动不能动,直到被院里一个婆子吼醒。
他打问到,那个冰雪女子是“茶奴”柳碧拂。自那以后,他再也忘不掉,卖炭挣钱,使刁强夺,固然是为钱,但心底里却固存着一个念头:等有钱了,去亲近柳碧拂。
终于,他挣到了百万身家,成了汴京城的大炭商。有钱之后,他暗地里打问,知道了柳碧拂眼界极高,不论多少钱,从不接粗俗之客。于是他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