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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猪奔、鱼竭、炭危
御茶,及席间添换的衣衫巾帕,让两个随从阿铜、阿锡分别提着。

    京城各行衣饰都有区别,今天不做生意,祝德实没有穿行服,只戴了顶东门汪家的黑宫纱襆头,穿了件刘皇亲彩帛铺的青绸春衫,系了条钮家的犀角腰带,脚上是季家云梯丝鞋铺的青缎绣履。

    他看天气晴好,时候又尚早,想舒展筋骨,便不骑马,信步慢慢向城外走去。才走到香染街口,便见两个人急急走了过来,都穿着炭行的行服,黑绸襆头、黑绸袍,腰系黑绸绦。

    一个瘦高,目光暗沉沉的,五十来岁,叫臧齐;另一个粗壮,嘴边一圈硬黑胡茬,三十来岁,叫吴蒙。两人都是大炭商,和祝德实一同主掌京城炭行。

    吴蒙还没走近就嚷道:“祝伯,炭仍没送来!”

    “哦?宫里的炭呢?没送去?”

    “我的存货昨天已经淘腾尽了。拿什么来送宫里?”

    “这可怎么好?我那里也没有剩的了,臧兄弟,你那里如何?”

    臧齐不爱说话,沉着脸,只摇了摇头。

    吴蒙气恨道:“我早说那姓谭的不能信!”

    三人正在犯愁,忽听到有人唤道:“三位都在这里?让我好找。”

    抬头一看,是内柴炭库的主簿吴黎,四十来岁,面色有些暗郁,穿着件青绸袍子,骑着匹青骢马,刚从东水门外进来。

    三人忙一起叉手拜问:“吴主簿!”

    吴黎并不下马,沉着脸:“你们倒是清闲,昨天让我候了一整天,没见着一块炭。今天一上午,仍不见人影儿。宫里头滚轱辘一样派人来催,说都要砍桌椅来烧水了。你们的炭看来不打算送了?”

    “让吴主簿受累。宫里的炭我们哪里敢欠?只是各家炭场里真的没有存货了。您看臧、吴二位这一头的汗,他们两个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在为这事奔忙。您放心,等炭船一到,我们立刻给您运过去。”祝德实脸上赔着笑,心里却想:催起炭来似火,付起炭钱又如冰。宫里欠了两年多的炭钱至今还没见一文钱。

    “又是这话?没有个准时准信,我怎么去回复?”

    “我们也没法子,这两天又是寒食清明,水路堵得厉害,难免耽搁一两天。您看,最晚明天,就算炭船没来,我们也想办法把宫里的炭找齐。”

    “明天?!你们真要逼宫里烧龙椅?”

    “不敢,不敢。说两天,只是不敢把话说死。炭船今天应该就能来了。”

    “天黑之前,若还见不到炭,就不是我来叨扰各位了。”

    吴黎也不道别,沉着脸,喝马摇缰,径自向城里行去。

    三人呆立片刻,祝德实问道:“那姓谭的没找见?”

    吴蒙恨道:“若找见就好了!便没这些啰嗦了。姓谭的不见人影,我们不能让那姓冯的也跑了。”

    “冯赛倒不至于。”

    “不管至不至于,现今只有看紧他!”

    祝德实身后拎着茶具的仆人阿锡小心插话:“冯相公刚才似乎骑马出城去了。”

    冯赛刚才离炭行三人只有几十步远,街上人多,车轿挡着,彼此都没瞧见。他是汴京城的牙人,专门替人说合生意,买卖双方都离不得他这一行中间引介人。冯赛今年三十二岁,面皮白皙,样貌温雅,自幼读了些书,加之生性随和,目光中自然透着和悦,身上看不到一般牙侩的黠滑气,又极爱整洁,从头到脚,从来都干干净净。连座下那匹白马,每天出门前,也都要让家里仆役阿山仔细梳洗一道。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做这一行,言为心声,衣为心貌,你多净一分,便是多敬人一分,别人自然也就会多信你一分。

    不过,冯赛也深知本分,自己只是一个中人,不能抢了买主或卖家的光,因此虽然买得起,却也从来不穿太过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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