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头面人物
心疾首地宣布道。“举个例子吧,他们一伙在跳舞厅、电影院之类的地方转悠,物色一个看上去有钱,或者是家里男人有钱的女人,那就是玉蟹,然后就由一个长相体面的小子放本事去勾搭,跟上海拆白党的勾当有点像。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这票营生一定要看准蟹好不好,最好的蟹是除了有钱,还要胆小、讲面子,如果碰上一只脸皮厚得像鞋底的蟹,赶紧认栽收手。”
“呵呵,咱们这次就是眼力不到家,碰上了一只死蟹,还是大汉奸的小老婆,自己向男人坦白去了。”龙尾咕哝道。“得,全部完蛋,自己倒像一串大闸蟹被拎了出来。”
“厉害。”孟松胤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是表示钦佩还是鄙视。
“铺被,睡午觉。”韦九看看阳光投射的位置,突然叫道。
黄鼠狼和小江北随即走了出来,表明铺设被褥属于他们的职责范围。
乘这当口,韦九上了一趟便坑。
龙头大爷“甩瓢子”,需要一定的排场,小江北和黄鼠狼手忙脚乱地铺好被褥,匆匆转战于便坑,前者用半张破残的《新苏报》将臭气扇向半空,后者捧着一盆自来水,随时小心而准确地从龙头的尊臀后部缓缓冲落,安排排泄物及时、妥善地进入管道。这项工作充满了技术性和艺术性,必须恰到好处地掌握流量和落点,万一有一星半点溅到大爷的身上,你就后果自负吧。
老鲁介绍说,小江北,也就是一大早报错数被连揍了两顿的少年,本来在汪记和平军中当兵吃粮,在一次与新四军的交战中带头逃跑,被日本督战队抓了进来,目前在六号房里坐第十六把金交椅——倒数第一位;黄鼠狼则是一名惯偷,撬门开锁的本事呱呱叫,据说任何锁在他面前都形同虚设,有一次偷到省政府一位要员的内宅,被卫士当场擒获。这厮一举一动无不贼头贼脑带有黄鼠狼的妖气,而且腰身居然“比女人还细”,故得此号名,目前坐第十五把金交椅,倒数第二位。
优雅而隆重地完成了登厕仪式之后,韦九舒适地打个哈欠,缩入已经拍打得又松又软的被窝。不管睡得着睡不着,两小时的午睡就此开始。
午睡后是放风时间,可以进天井稍作溜达,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去自来水龙头边喝些水。孟松胤发现,一到放风时间,头顶上空中走廊里的日本兵明显多了起来。
约莫四、五点钟光景,大家回到牢房等候吃晚饭。
孟松胤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里热辣辣、酸溜溜,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但是,待会儿的晚饭有没有自己的份,还是一个问题。
“真是无聊啊。”孟松胤盘腿坐在板上对老鲁轻声说道。
“无聊?”张挂花听在耳里马上叫了起来。“过几天你就知道啥叫屁滚尿流了。”
老鲁解释说,这几天其实是百年一遇的空闲,简直是难得的享受,平时大伙都得没日没夜地糊制纸盒,累得腰酸背痛,比挨打还难受。日本人才不会做蚀本生意让你白吃干饭呢,这几天正好是运输没跟上的原因放几天假,那该死的纸活说来就来,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
晚饭依然是菜汤泡饭,但数量比中饭要少一些。
除了屁股底下有席子的贵族,其他人享用的依然是经过克扣的定量。黄鼠狼把饭碗端到孟松胤面前时,迟疑着看了龙头和龙尾一眼,似有征求意见之意,老鲁不打二话,劈手将饭碗夺来,直接往孟松胤手里一塞。
龙头斜了一眼,脸无表情,什么也没说;龙尾则干脆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孟松胤没什么好客气的,壮着胆子抄起木调羹,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饭是陈年的籼米,据说是“军备粮”,由于放了过多的水,烂糟糟的特别沾牙。菜汤的表面羞答答地浮动着几汪油花,孟松胤运气不错,居然还吃到了一小块煮烂的冬瓜。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