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牢饭
土木,像是在建造新监房,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事有关?”
四周的人都在偷偷交谈,所有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糊里糊涂的嗡嗡声,看来,这睡前的一段时间,堪称是一天里最轻松惬意的时光。
“你来的日子不长,怎么一下子就混到老五的位子了?”孟松胤问道。
“别提了,也是靠拳头打出来的。”老鲁苦笑道。
“他们人多势众,你怎么打得过?”孟松胤不大相信。
“以前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学过一点黑话,到这里派上用场啦,”老鲁笑了起来,把声音压到几乎听不见的程度,“那个龙头,原本是太湖里的巨盗,入过清帮,所以我也自称是清帮悟字辈门徒,跟他乱套近乎,再加上那一带各式各样的武装队伍我的确都接触过,许多草头司令都跟我称兄道弟,他就更加吃不透了。再说了,他也想拉拢我壮大势力。”
“龙头的权力好像挺大。”孟松胤道。“还有那个龙尾,似乎看你不大顺眼。”
“是啊,龙头是日本人任命的,你千万要注意,别跟他发生冲突。这里的生存环境非常严酷,你看看黄鼠狼那小子的境况就应该知道了,这也是我非把你弄进六号房来不可的原因,”老鲁再次叮嘱,“龙尾那小子其实是个脓包,全靠拍马屁爬到老二的位置,看我插队成了老五有点吃醋。”
天色很快便完全黑了下来,便坑上方的屋顶上亮起了一盏电灯。
空中走廊上开始有日本兵巡视,老鲁告诉孟松胤说,野川所的“大”字形建筑设计得确实巧妙,空中走廊四通八达,日常巡视只需一、两名士兵来回穿梭便足以胜任,而中心岗楼上的瞭望哨也只需安排一人便可,配上一支97式狙击步枪,可将四面高墙之内的范围全面控制起来,连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孟松胤问,这里为什么名唤野川所呢?
老鲁说,日本人有个习惯,喜欢以最高长官的姓氏来命名,比方说,苏州驻屯军叫小林师团,当年在姑苏城中烧杀淫掠的部队叫海劳源部、富士井部,而这座监狱的监狱长名叫野川光一,所以便唤为“野川刑务所”,简称野川所。
“老鲁,别说话了,小心招小鬼子骂。”睡在铺板顶端的龙头干涉道,但语气很客气。
“哎,不说了,睡觉。”老鲁笑嘻嘻地答应道,又对所有人大声命令:“睡觉!”
大家全都立即停止交谈,牢房内顿时鸦雀无声。
一夜无话,孟松胤居然睡得相当死,连梦都没做一个。
这个踏实的好觉,一直睡到耳边响起高亢的公鸡报晓声,这才猛地惊醒过来。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公鸡?
孟松胤擦擦惺忪的睡眼,四周一望后差点笑出声来,原来是黄鼠狼在一本正经地模仿公鸡打鸣,两手圈在嘴边,拉着长音,听上去几可乱真。更奇怪的是,号房里所有的人都见怪不怪,丝毫没有笑话的意思,似乎那无非就是一只真正的公鸡在报晓而已。孟松胤突然明白过来,这肯定也是此地的规矩之一。
空中走廊里的日本狱官一路走来,粗手粗脚地打开每间牢房的小铁门。
“走,出去刷牙洗脸。”老鲁边穿衣边对孟松胤说。
孟松胤跟着大家来到明亮的放风场,开始用黄鼠狼已经挤好牙膏的半截猪鬃牙刷漱洗。
放风场顶部的罗纹钢像手指那么粗,把蔚蓝的天空切割成一张巨大的棋盘。抬头望去,白云飘过,是初春特有的那种稀薄、轻盈的浮云,舒缓地变幻着形状奔腾而去。
孟松胤把目光拉回,越发觉得这所十五平方的天井活脱脱就是一只渺小的铁笼。
除了墙边的水斗和水龙头,放风场内别无它物。大家围着下水道刷牙,然后凑到水龙头前用淋湿的毛巾胡乱擦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