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没胆子现在打电话亲口对她说后半句,不如回去。我们都是了无牵挂的人,但你不是。这条路,你走不来的。”
我没理会。如果现在打电话给雪晶,我一定会丧失继续前行的勇气。和很多事一样,想得太多,就什么都不敢做了。
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宁愿牺牲自己铁骨铮铮的硬汉形象。有些一直被忽略的东西,爱或死亡,今天都离我很近,近到令我不敢触碰,不愿提及,却又无法回避。
大概人就是这样,最无助的时刻,思念的往往是最牵挂的人。和大多数同行一样,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丈夫。如果有机会重新选择做一个好警察,或成为一个好老公,我不知道自己会更倾向于哪种人生。我更不确定雪晶若有机会再次选择,还会不会嫁我。我不能推卸责任说今天这种状况是我无法避免的,但她说得对:结婚这些年,我一直在让她担惊受怕。
归乡的诱惑仿佛万有引力,令我心烦意乱无法集中精神。其实我很希望雪晶此时能在我身边,却又庆幸她可以不必和我一起承担危险。是的,某种意义上,我终于理解到彬的感受:我可以死,但我无法承受所爱之人被伤害。
因为,雪晶,我爱你。
随后,我们进入了那条狭窄的捷径。
捷径通常代表着效率与便利,但往往也隐藏着阴谋与陷阱。跑到中段,两拨暴徒像是掐着表一样同时出现在两侧路口,前后夹击,把我们一行七人堵死在这条仅容擦肩而过的窄巷之中。
我后脑的神经线一紧,对时天喊了句“你们冲”,转身刀棍并举,逼退后面的来敌。逃亡的方向立刻响起砍杀的叱喝声,金属与骨骼摩擦撕咬,女孩子们在抽泣。
面前的人越挤越多,最终拱得靠前的二位收不住脚,只能双双举刀扑来。我伸出甩棍顶在左边那人的锁骨窝,他的刀也豁开了我的小臂。我伏身滑步把匕首插进右边一人的胸口,刃尖进去一半卡在肋骨上,拔不动了。甩棍脱手,我胡乱朝左边那人蹬了两脚,他失去了平衡捂着被棍子戳中的位置倒地,被我一脚踩在颈动脉上,直接抽了。露着半截匕首的哥们儿虽然还没死透,但已失去抵抗能力,我右手攥紧刀柄,左手下面一兜他裆——小臂上刀口崩裂疼得我叫了出来——把这孙子整个人架起来当盾牌推了过去。
也许我打小喝的是冥河水,吃的是大力丸,也许是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般的那帮乌合之众分工不明,反正这招还真抵挡了几秒钟。但很快我便意识到这是个无法用常理揣度的世界,一把青黑色的刀从我面前的尸体上穿了过来,直接扎进我的左肋,我一口气提不上来,忙丢下人盾急撤两步。
同一把刀很快又向我劈来,我本能地错身躲避,重伤的左手捏住来人的腋窝,右手拔出格洛克21顶在他胸口……
我盯着他,却没有看清他的样子,我甚至相信这辈子都不会记得他的模样。不知他是否看清了我,但我想他没看到枪。我们四目对视,血红的视网膜覆盖着没有来由,却又毫不妥协的恨意,颜色逐渐变深,他看到了死亡。我扣下扳机。
扣到一半时撞针锁打开带来轻微的震动感,提醒我还有反悔的余地。我继续扣下去,撞针触击子弹底火,有东西像过山车般沿膛线划过,面前的躯体猛地抽动了一下,抛壳窗飘出火药蒸腾的气息。
我抬高枪口,又补了一枪。枪口上扬把子弹吐进了那人的锁骨里,飞溅的骨渣像弹片一样扎进我手背。他半边身子向后飞出去。我松开左手,捋着胳膊从他手上夺下刀。
然后,我向前迈了一步,对着后面相同颜色的两眼之间,再度扣动扳机,一次,两次,三次……人群没有后退。我左手持刀反手划开一个人的肩膀,斜着把几发子弹送进他的腹腔。继续向前,飞来的东西拉开我的颧骨。我向右侧伏身,把刀插进某人的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