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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平
最让人时时不敢或忘的,则是下面这一句。

    “不应生而受囚虏之辱,切勿死而留罪祸污名。”

    这句话可以说将我们士兵们关进了囚牢。至少在泰舍特地区到我们从事贝阿铁路建设前,没有一人敢把“战阵训”忘记。

    尤其是分散在苏联各地,近六十万到七十万日本战俘当中,军人和军眷一定都是咬牙切齿地背诵的这一小节。

    但是,在挤沙丁鱼般的车厢中,看到学长士兵痛苦的模样,听到尸骸丢在冰冷轨道上的声音后,什么耻辱,什么污名,都无所谓了。前一刻还流着热血,读着贤治之诗的人,被丢弃在铁轨上,发出的声音却比手枪弹匣还轻,这件事重重的打击到我。

    不,是空虚让我冷到脚趾都冻僵,或许比较适切。反正就算活在太平时代,像“人生五十年,与天相比,不过是幻梦一场。享寿于世者,岂有不灭哉”的无常观也会一直萦绕在我脑海。

    人世间的五十年,不过是四王天的一昼夜。但想到在其中受那无止尽的活罪,我宁可配着味噌汤来碗热饭吃到饱,然后躺在榻榻米上死去。若能实现这一瞬间,就算要背上俘虏的屈辱和罪祸的污名,我也甘心承受。

    说我丢军人的脸也好,说我有损关东军的名誉也罢,那些对我骂脏话的人,他们的人生也没好到哪里去。大家都是眨眼就会离开世间啊。任人摆布的我们,就这样毫不抵抗的被带到集中营。

    从泰舍特到布拉茨克长达三百四十公里的距离,就记忆所及,有五十二个集中营,每六公里就有一个。我们所被带往的是第五十三号,位于两百六十公里处。这个战俘集中营是因为该地环境太过严苛,而临时增设的,所以虽然位于四十三号与四十四号的中间点,却硬生生地插了个“第五十三”的编号。

    首先大家在操场集合,像犯人一样发给俘虏编号。然后要大家在个人调查表上写下“姓名”、“出生年月日”“户籍地”“现住址”“军阶”“教育程度”“职业”“民族”“政党”“宗教”等资料,作为管理之用。其中还附加了有名无实的健康检查。

    健康检查之前有一项携带品的检查。我们身上所有物件都要交出来。尤其是药品或类似物品被视为贵重品,需转移到战俘集中营的医院使用。由此可见医疗用品是多么缺乏。

    当然,像安全剪刀或小刀等可能成为凶器的物品,以及地图或磁铁等则以阻止逃亡为由,一律没收。

    我身上没带什么贵重物品,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屈辱,但是在健康检查时却尝到再也不愿想起的耻辱。

    若只是与征兵检查一样全身脱得赤条条地,那还可以忍耐。

    但他们要我们趴在地上,摆出狗或猫的姿势,让他们检查私处;其中有人甚至被捏住睾丸。但是对于感冒病患,医生却连胸音也不听一下。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凭着对睾丸的检查,将大家分成一级到四级。这个分类便是设定劳动业绩时的基础根据。

    若将一级者必须完成的劳动业绩当成十成,二级就调整为八成,三级是五成,四级是三成的程度,或在医疗室里疗养。但是一级的劳动量极为严酷,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达成,所以其标准根本是欠缺考虑。

    现在回想起来仍然不了解趴俯的动作到底有何意义,光是想起来就涌起难堪羞恼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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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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