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位青年死得真不值啊”。五月份,乌有为了逃离周围的目光,去了京都的一所补习学校。乌有决心这次一定要考上,那时候的他对人生还抱有些许期望,学习态度比以往的几年更加认真。大城市里充满着各种各样的诱惑,他都一一克服。
结果是,第二年也没有考上。他不仅没有通过东京大学的入学考试,连二流的私立大学也没有考上,勉强被一所三流私立大学的医学院录取。乌有终于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甘愿沦陷在灰色的未来里。他身上背负的重担越来越重,豪言壮语烟消云散。一直以来的目标只是海市蜃楼,在现实这盏明灯的照射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残留下来的只是无能小辈努力后毫无成效的空虚,他深感到自己不可能超越那面无形的墙。入学后第一年,他与周围的人相处融洽,和同学们一起享受着快乐的校园生活,还挑战了年轻人喜爱的登山活动。但这种戴着面具的生活实在像玻璃工艺品一样易碎,只需轻轻一击,就破碎一地。乌有压抑地生活了一年之后,在春季选择了退学。
然后就来到了这里。他想逃离重视学历的社会,可并不能如愿。拥有高学历并不等于可以度过美好的一生,至少不是人生的全部。乌有想摆脱这种重视学历的想法,可从小就习惯了这种思维,现在并不能轻易改变。两年前,他还对高学历深信不疑,每天生活在暗无天日的书堆里,眼前总出现那位血肉模糊的有为青年。他为了救我这样一个愚钝无能的人,竟然舍弃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乌有实在太过空虚,一度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可连自杀,都不能自己做主。他必须活下来。当然,这也可能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怯懦而寻找的借口。乌有遭遇了无数的挫折,可还是活了下来,他希望自己至少能够从寿命上超越那位青年。
那位青年的躯体与眼前这具无头死尸重合起来,十年过去了,乌有再次回想起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
“是谁?”乌有非常克制地问道。为什么,头颅……喉咙很干,大概体温又升了上去。
“不知道。”
象征着人格的头颅被割掉,只剩下手、腿、躯干等器官,无法确认死者身份,给人留下非常诡异的印象。精神到底去了哪里?
“右手有烧伤的痕迹。”村泽突然说道。
可能是被烧伤的缘故,手掌中间的肉都缩了起来。他昨天还见过那只手,它好像在说着“右手不方便”。
“水镜先生。”
尸体已经冰冷,穿着带领的t恤,感冒了也毫不在乎,觉得疼痛的头颅已不复存在。他作为富豪正是如日中天的好时候,却遭遇这样的命运。血已经流干了,身体干瘪,只剩下皮包骨。右手上戴着的手表还正确地指示着时间——十点十二分。
“头呢?”村泽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海里……”
从栏杆探出身来,往下看海。露台的边上没有屋顶遮盖,积雪很深,并没有踩踏过的痕迹。难道是从舞台上扔下去的吗?因为下雪,悬崖显得比昨天看到的还要险峻,下面汹涌的波涛已经变成了冬天的感觉,就像演歌中愤怒的日本海,惊涛拍岸。
“不只是恶作剧。”
村泽两手颤抖着,捧着下巴,好像怕自己的头颅掉下来。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去告诉真锅他们吧。”
乌有快步返回到和音馆,心里又添了新的伤痕。积雪绊脚,差点摔倒。他根本不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陷入了深深的恐慌。
真锅夫妇住在栈桥东侧的海滩附近,不在和音馆内。乌有害怕滑到,小心翼翼地走着。
——为什么要急着通知真锅他们呢?可能是潜在的等级意识在作怪,让他做了这么可耻的事情。也许是出于人道主义,马上就想到让仆人知道主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