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嗯:”头仪点头回应,似乎觉得理所当然。珂允还直担心他会说出“看到神明眼睛会瞎掉”之类的诳语。
不久后,帘幕庄严地拉起。面持、翁、千岁、三番叟轮番出现。他们都还没戴上面具。面具此刻都放在为首的面持手中的面箱当中。
“翁”保留了能剧当中祭仪的特征,因此属于特殊的剧目,和其他能剧有许多相异的部分。演员从桥梁出现时,没有笛音鼓声伴奏,只由演员齐声唱出称作“翁渡”的咒文。此外,乐团和合唱团也不像在其他剧目当中会事先在舞台上方坐着等侯,而是跟在演员后方同样庄严地登场。
不久之后,饰演翁的禁卫在舞台正面深深地磕了一个头。他敬礼的对象大概是神明——也就是本殿的大镜吧。
配角的千岁和担任狂言的三番叟开始起舞。在这当中,饰演翁的禁卫从面箱当中取出白色尉的面具。这顶老人面具的特征是棉花般的眉毛和胡须。
它和其他能剧面具不同,只有称作“切颚”的下巴部分是独立的,以绳紊连接。
一般的说法是:戴上白色尉面具的瞬间,演员便化身为神。在那之前,他既不是神明也不是翁,只是一名演员。翁的舞蹈是神的舞蹈,藉由神的舞蹈庆祝祭典,祈求国泰民安——在今天的祭典当中则意味着丰收。神明降临的仪式则表现在千岁和三番叟的舞蹈以及戴面具的行为当中。在日本,饰演翁的演员为了准备降神的仪式,必须有一段期间在日常生活中使用清净的火,称之为“别火”。也就是说,使神明降临的行为本身就是翁的目的——正确地说应该是前提——之一。
从饰演翁的演员向大镜膜拜的行为模式来看,翁在这座村庄应该也扮演了同样的角色。但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在神明面前扮成神,跳神乐之舞,感觉似乎有些矛盾。或者应该把他视作神的代理人?据说翁的服饰是历代大镜即位时亲手编织的。黄色的布料上缝了红、音、白、绿等颜色的波纹图案,看来神明的手艺相当精巧。这件服饰也许就象征着代理神的身份吧?
珂允心中虽然有许多疑问,但舞台上神明似乎即将降临在演员身上。仪式伴随着打击乐器的原始节奏及木笛的啸声,庆祝村子的繁荣。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传来的声音划破了傍晚的天空。
珂允曾听过同样的叫声……
乌鸦。
珂允不禁抬头仰望西边的天空——不只是珂允,还有正准备目睹神明降临的村民们。
大群的乌鸦几乎将傍晚转变为黑夜,向神社飞过来,仿佛被某种力量操纵而群起激动。它们像是要来妨碍祈求丰收的仪式,寻求死尸的肉。
“乌鸦!乌鸦来了!”
有人大叫。众人纷纷站起,会场一片骚动。
群众慌乱地逃跑。从天而降的不是神明。
持统院以灵活的动作迅速关上本殿的大门。负责警卫的禁尉和翼赞会成员站在大门前方挺身守护。
在舞台上原本即将化身为神明的禁尉,此时也和其他演员同样经由桥梁奔进神殿当中。假想的神明碰到现实的乌鸦也起不了任何的作用……而即使是现实的神——大镜——也是一样。
村民个个仓皇失措,争先恐后地跑向山路。一大群人抢着跑下又窄又陡的坡路,其后果不堪设想——在正常的情况下,这些大人应该都可以想见得到才对。但乌鸦却让他们丧失了判断能力。这就是所谓的集体恐慌。山路下方传来与乌鸦无关的尖叫声。
此刻乌鸦则盘旋在神社境内,疯狂攻击抱头鼠窜的人群。
但即使在这样的状况下,仍旧没有人逃向能剧舞台或本殿。也许是他们本能地受到禁忌的束缚。众人在乌鸦的追逐下部跑向通往村庄的道路,并纷纷掉落至黑暗的深渊……在神的庭院当中,人们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