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人渣……”柳濑茫然地轻声重复道。
我怎么会对儿子说出如此过分的词语?他拼命地回忆,却无法记起。
“那是我快念完初一时发生的事情。当时我和爸爸一起吃晚饭,爸爸问我在学校过的怎么样,我就说班里有个所谓‘献祭’的校园暴力,然后您就……”
“校园暴力?”
柳濑使劲搜寻着记忆,似乎马上就要想到了,却又没能想起,仿佛脑海里泛起了一层薄雾。
“这里所说的校园暴力并非武力,而是什么都不做,彻彻底底地什么都不做。先在班里选一个人作为目标,这由神谷来定,选中的这个人便被称为‘祭品’,并且会受到全班同学的无视。把他当成空气,就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谁也不和‘祭品’说话,更不会回答‘祭品’的问题,就连短信、邮件也不回,更不和他做朋友,一直无视他。如果有人破坏了这条规矩,比如和‘祭品’说话了,或是向老师打小报告了,那么他将成为新的‘祭品’。”
正彦一边吃,一边事不关己地侃侃而谈。柳濑则一边听一边注视着儿子,终于回想起了这件事。
——没错,那时我喝了点儿小酒。也许是借着酒劲吧,当我看到儿子用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讲述校园暴力时,立刻火冒三丈。
“正彦只是给你讲了一下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而已,可你一听,便突然生气起来,”佐知子说道,“你当时对儿子怒吼道,同班同学遭受冷暴力,而你又做了些什么?反而觉得这样很有趣?”
“我不但不认为这是一件有趣的事,还很同情那位被选为‘祭品’的同学。可是,一旦我破了规矩,倒霉的就是我了,所以我只能选择沉默。此外,听说神谷的母亲是从事色情行业的,和黑社会关系很好。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怎敢违背他的意愿?”正彦放下筷子,直视着父亲说道,“听完我说的这番话,父亲便敲着桌子大喊起来——黑社会怎么了?就是因为你们怕这怕那才会被人欺负!这还算是男人吗?看到弱小者受到欺负,却视而不见,这根本不是真男人!连人都不是!就是人渣!我可不想养出一个你这样的人渣!”
柳濑不安地听着儿子的话——即便是喝醉了,也不该说出那样的话啊,大概只是因为很久没和妻儿坐在一起吃饭了,想耍一耍父亲的威风吧——柳濑自己早已把这番话忘得干干净净。
“你的那番怒斥深深地伤害了正彦,因为他并没有对此视而不见。苦苦挣扎了一晚之后,第二天,这孩子便……”佐知子插嘴道。
“好了妈妈,让我来说吧!”正彦打断了母亲,“第二天我去学校,当着所有人的面和那个‘祭品’说话了,对他说‘我们做朋友吧’。”
“啊……”
“其实我以前也想过,必须要有个人站出来阻止他们。听说神谷从小学就开始实行这个‘仪式’了,如果继续放任的话,他应该会无休止地做下去吧!被选为‘祭品’的孩子起初一直忍着,渐渐地就不来学校了,还有几个转学的,据说还有自杀未遂的。后来我决定了一件事——爸爸说得没错,胆小鬼才会对此视而不见,我要打破这折磨人的规矩!其实与其说大家怕的是神谷,倒不如说是怕神谷背后的黑社会,所以同学不得不对他言听计从。而所谓黑社会,应该只是一些小混混吧。我意识到这是一种集体催眠,他想通过煽动大家内心的惧怕来支配大家。如果有人能站出来拍手说‘这只是一场魔术表演而已’,那么大家应该就会清醒了吧。
“于是我就这么做了。我主动和那个‘祭品’说话了,并且对所有同学说,让我们停下这可恶的仪式吧,不要再让任何人成为‘祭品’了!”
“你真这么说了?”柳濑觉得儿子说的有些夸大。
“我真这么说了!虽然有些小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