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6月28日,周四,威姆斯的纽顿村
是谁?”顶上盖着一头蓬乱的棕发,又长又瘦的脸,凹陷的双颊上隐隐有几点痘痕,眼神活泼,笑起来嘴部呈三角形,活像《蝙蝠侠》里的小丑。见过他的人没有一个产生好感,但是因为有了米克,也难免就爱屋及乌了。
“他最好的朋友,安迪·克尔。”
就是米莎嘴里那个自杀的朋友。“米莎告诉我,你丈夫是在1984年12月14日周五那天失踪的,你还记得吗?”
“是的。那天早晨他带着那些该死的画出了门,说喝茶时间就会回来。那就是我们最后一面。”
“画?他还做兼职吗?”
珍妮轻蔑地哼了一声。“似乎是吧。只是我们没见他拿过钱回来,没有。米克画水彩画。你相信吗?你觉得还有比在1984年的大罢工中一个矿工画水彩画更没有意义的事情吗?”
“他没有把画卖出去吗?”“薄荷糖”插嘴说,凑近身子,一副急切的表情。
“卖给谁?这儿的人都是穷光蛋。他也不可能跑到外地去卖。”珍妮指着身后的墙说,“凭这个也能弄到几英镑,那也算是他走运了。”
凯伦转身望着墙上三幅裱工粗糙的画:西威姆斯、迈克达夫城堡、夫人岩。在她这个外行看来,画面生动活泼。她倒是很愿意把这些画挂在自己家的客厅里,至于在1984年,谁愿意出多大价钱买下来,那就连她自己心里都没数了。“那么他是怎么干上这行的呢?”凯伦一边问,一边回身面对珍妮。
“米莎出生那年,他参加了矿工福利会里的一个图画班。那儿的老师说他有这方面的天赋。照我的看法,对于长得还算像样的年轻人,这位女老师都会这么说。”
“但是他坚持下来了?”
“这让他老是不回家,远离孩子的尿布和吵闹。”说到这里,珍妮·普兰蒂斯不禁感到阵阵痛苦。不过,令人奇怪而又颇感欣慰的是,女儿并未染上父亲的此种恶习。也许这同米莎提起的那位继父多少有点关系。凯伦提醒自己应该问问珍妮生活中另一个男人的状况,那名未曾露面,因而更显神秘的男子。
“罢工期间,他画了许多画吗?”
“只要天好,他每天都会背起背包和画架。如果逢到下雨,他就和保护协会的那帮人一起躲进山洞里。”
“你是说威姆斯的山洞?”凯伦知道这些位于东威姆斯和巴克海文之间的从海滩一直通到沙岩峭壁的山洞。小的时候她曾在那里玩过几次,那时她还不知道那地方作为皮克特人的文化遗址所具有的重要历史意义。当地的孩子也把那里当做他们的室内游乐场,也正因此才建立的保护协会。如今,整个洞穴网络中幽深而危险的区域已经被护栏封闭起来,业余的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把那里开辟为成年人的游乐场。“米克同山洞也有关系?”
“不管什么事,米克都能扯上关系。他踢足球,画画,在山洞里鬼混,在工会里也是个大忙人。除了照顾家人,别的事情总是最重要的。”珍妮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上面,双手叉在胸前。“他说画画能让他在罢工期间保持清醒,我想画画倒是能让他与肩上的责任保持距离。”
凯伦知道,在这个话题上对方有说不完的话,但是她可以等到以后再慢慢地听。珍妮的怒气被压抑了二十二年之久,根本没有别的机会可以得到发泄。但是还有令凯伦更感兴趣的话题在等着她。“那么,罢工期间,米克哪来的钱去画画呢?艺术我懂得不多,但也知道买合适的纸张、颜料还是需要花些钱的。”她无法想象一个矿工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还会有闲钱去买艺术材料。
“我不想把别人拖下水。”珍妮说。
嗯,是的。“那是二十二年以前的事了。”凯伦直言不讳地说,“我对矿工罢工那会儿的小规模冲突一点兴趣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