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对菲奥娜来说,汉普斯特荒野的黄昏一直有着独特的魅力,尤其是在一年中的这个时候。在炎热夏季后的十月上旬,饱满的日光下,逐渐黯淡的树叶、褪色的绿草和干燥变灰的土壤一览无余。
在报纸上读到简·伊莱亚斯死讯的那一周,菲奥娜至少每天要来一次荒原。现在她正坐在议会山上的一张长椅上,悠闲地看着过往路人。
有些路人是她在荒原上散步时遇到过的熟面孔,有遛狗的,有跑步的;有些明显是当地人,他们通常会一边与伴侣或者孩子津津有味地聊天,一边走过每一个熟悉的交叉路口;有些明显是游客,抓着地图,冥思苦想地想要在下方昏暗的风景中找到一个地标;有些人则难以归类,他们的步伐说不清是无目的的漫步还是有意识的远足。
杀死苏珊·布兰佳的凶手会属于哪一类呢?菲奥娜好奇地想。她忽然警觉起来,追问自己怎么催生了这个想法。虽然有意避开了经过凶案现场的小路,但她经常到荒原来,为什么现在才冒出这个想法?
菲奥娜向两个方向扫视小路,深信自己看到的某个人或某样东西在潜意识中促使她想到了凶案。不可能是那对三十多岁的夫妻,也不可能是那个带着拉布拉多犬的中年男子。她困惑地四处张望。
他蹲在大约五十米开外的山谷里,离小路约有六米,乍看上去像个穿着轻质运动短裤、t恤、跑鞋的慢跑者,但他不像是在大口喘气——通常艰难地跑上斜坡的人都会如此,也没有眺望远处的风景,而是在看着两个玩滑轮的女孩。她们在一个宽广的路口转着圈,尖叫笑骂着。
当两个女孩离开时,男子的视线被一片灌木遮挡,看不见她们的身体。他站起来,回头看小路上有没有别人过来。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此时有一对少男少女步入视野,两人手臂交缠,女孩把头靠在男孩的胸口。男人立刻变得更加警惕。他把手插进口袋,再次蹲了下去。
菲奥娜看着男孩和女孩离开自己的视线,然后站起来,朝那个男人走了几步。她故意盯着他,同时拿出手机。当意识到菲奥娜的意图时,他立刻直起身子跑下斜坡。这条斜坡通往一条贯穿浓密灌木丛的小路。
菲奥娜放下手机。她无意报警,只是装装样子。再说她能报告什么?一个喜欢偷窥年轻少女的男人,但没有做任何有威胁性的事,也没有过于脱离常规。即便是他的突然逃跑,也可以解释为是在跑步过程中休息后的继续。
尽管他的行为可以被粉饰成无害之举,但这足以引起菲奥娜的警觉。她并不是怀疑那个陌生男子是凶手,他很可能只是一个腼腆的偷窥者。但这让她想到,杀死苏珊·布兰佳的凶手肯定也在作案前彻底侦查过杀人的区域。他步行过来,而不是骑车,观察这一带的每一个细节,规划着逃跑路线,选择作案对象。他可能是个惯犯,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兴趣,但菲奥娜还是有所怀疑。
她好奇地想那凶手今晚会在哪里。想要再次杀人的冲动会在他体内越发强烈,她估计。他现在走在什么地方?会做怎样的侦查?会如何选择下一个作案地点?是回到荒原,还是选择一个附近的场所?是否熟悉这座城市,可以把作案地方移到更远的地方?他心中作案地图的边界在哪里?
无法回答的问题涌入大脑,撕碎了她在劳累的一天之后在荒原找到的宁静。是时候回家了。
“你应该去享受一下生活,可怜的姑娘。”她对自己嘟哝道。
她刚推开前门,便听到电话铃作响。菲奥娜急忙穿过厨房,在电话响起第四声时抓起了话筒。“喂?”她说。
“卡梅伦博士吗?”声音中带着手机特有的微小回声。
“是贝罗卡尔警长吗?”菲奥娜犹疑地问。
“是。抱歉,这个时候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