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是不是无处躲藏
赤板河静悄悄地流淌着,穿过这个浮华喧闹的城市。河两边的观景道上行人稀少。河边的垂柳无力地低垂着,奄奄一息的样子。张默林一手拿着一块面包,一手拿着一瓶矿泉水,独自走着,他边走边左顾右盼,希望能够发现孙子张小跳的影子。
他身上白色的汗衫已经被汗水洗透了,额头上冒出巨大的汗珠,颅顶有火苗在升腾。他实在走不动了,就找了棵柳树下的石凳坐了下来,石凳火烤过一样滚烫,似乎要把他的只剩下一层皮的老屁股烤焦。
张默林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六月二十三日,每年的这个日子,他都要离开家,在外面闲逛到深夜才回去。他不愿意听梅萍在这天弹奏肖邦的《离别》。要是张小跳不失踪他也会出来的,哪怕是被烈日烤化,他也不愿意待在家里。
张默林轻轻地自言自语:“以前不是这样的,不是!”
他知道一切都在改变,一切都在走向终极。张默林看到一个身材娇小、脸色皎洁的年轻女孩子撑着一把花伞款款地走过。
张默林怦然心动,他的目光一直追踪着女孩子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那座桥上。
张默林又自言自语:“太像了,太像了,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像同样跳跃的一个音符。”
张默林的眼睛有些潮湿,不知道是额上的汗水流到了眼睛上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过去的岁月犹如一张陈旧的黑白照片,有些发黄,有些斑驳,有些模糊,有隔世之感,可那个明亮的米一样的玉人儿至今还那么鲜活地留在他的脑海里。是的,他一直把那个玉人儿比喻成一粒米,明亮而透明的米。
在张默林的心中,米是多么贵重,多么富有质感,比钻石还要珍贵。
当他和他的钢琴老师去参加一个舞会时,第一眼看到那个玉人儿挽着一个儒雅的西装革履的商人走进舞池的时候,14岁的他眼睛一阵炬亮,他被这个娇小透明、美丽纯洁的米一样的女子打动了。那时,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他觉得这个米一样的女子的生命会和自己的生命连在一起。当舞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舞会的主持请那个米一样的女子来到乐池,为大家弹奏一曲《月光曲》。
米一样的女子弹钢琴的神态是那么令人着迷,她自然地流露了女人美丽的天性。当她弹奏完《月光曲》,在一阵阵掌声和叫好声响起的时候,她落落大方而又风情万种地站起来。她站起来的瞬间,14岁的张默林看到她不经意地扭头朝自己笑了一下,那一笑让张默林的灵魂出了窍,一生都没有收回来。
那个晚上,14岁的张默林深刻地记住了一个米一样的女子,记住了让他一生幸福而又痛苦的名字:梅萍。
也许一切都是幻象,是上天安排的诱惑,张默林有些感伤,让他产生回忆的那个女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为什么这个女子要出现?难道是冥冥中的一种宿命,他的命运要被这样一个女人掌控一生?
那时,14岁的张默林被比她年长的已经成为阔太太的梅萍吸引的时候,他不知道未来的道路是那么的坎坷,而使他的灵魂备受折磨。那时候的陈山路两边都是洋房,张默林经常躲在阴暗的角落,看着梅萍家红瓦的房顶,和那扇阁楼里的老虎窗。他想象着自己和梅萍在那阁楼里幽会的情景,他从那扇老虎窗上爬进去,梅萍在里面迎接他,用米一样的情怀和温暖来迎接他。
那是他一生的幻象,至今,他没有进入过阁楼,那不是他的领地。梅萍有严格的戒律,不是张默林的领地,他是绝对不能进入的!张默林恪守着梅萍的戒律,就为了当初他14岁那年惊鸿般的一见。为此,他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一阵热风吹拂过来,垂柳的枝条懒洋洋地摆动了几下,张默林看到有两个人肩并肩地从远处走过来,他们也左顾右盼,也在寻找着什么。张默林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