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绝症
母亲。再艰难的岁月里,黑子都可以从李远新家里找到真实而生动的笑容。
可他们家现在如此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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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在那个黄昏挑着水走进赤毛婆婆家里时,碰见了李远新的奶奶。她和赤毛婆婆一起盘腿坐在蒲团上,口里念着什么。
黑子在赤毛婆婆打坐念经时,是不会去打扰她的。他把水倒进赤毛婆婆家的水缸之后就出去了。
李远新背着他父亲从村口走进来,李远新父亲的头上蒙了一块毛巾,他母亲跟在他后面,面无表情,显得特别憔悴。
李远新的脸上也没有表情,他的眼睛深陷着,但眼珠子还是那么有神。他的胡子也长出来了。李远新背着父亲路过黑子身边时,没有和黑子打招呼,平常对黑子很好的李远新的母亲也没有和黑子打招呼。他们匆匆而过,黑子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黑子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他呆呆地目送他们回家。
有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黑子极为厌恶那些在背后说长道短的人。他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他挑完水,偷偷拿了十几个鸡蛋,用一块布包好,进了李远新家。
李远新正在院子里劈柴,他以前是不用干这活的,父亲会让他去读书或去玩耍,不让他干这活。他劈着柴,满头大汗,他看见黑子进了院子,停了下来,“黑子,你来了?”黑子看到辍学才没几天的李远新似乎成熟了,他没有理由再去责怪李远新,他不告诉黑子事情的真相肯定有他自己的苦衷。黑子问:“你爹呢?”李远新小声地说:“他睡着了。”黑子把鸡蛋递给李远新,“远新,给你爹补补身子吧。”李远新收下了,他放下柴刀进了里屋。黑子就拿起了柴刀,一下一下扎扎实实地劈起柴来。
李远新的母亲正在做饭,她听说黑子来了,就赶紧出来了,她的脸上漾着一层似是而非的笑意,她说:“黑子,快住手,怎么能让你干!”黑子说:“你今天怎么客气起来了,不就是劈劈柴嘛,没什么的。”李远新的母亲脸红了。李远新出来了,他对黑子说:“我爹醒了,他让你进去。”
李母说:“黑子,你就进去吧。”
黑子进了李远新父亲的卧房。油灯下,李父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棉被。他的脸色寡白,瘦削的脸上没有一点儿神气。但他的笑容是那么真实,他提起嗓音说:“黑子,坐坐。”
黑子说:“叔,你好好休息,什么事都没有的,休息一段时间过后就好了。”
李父笑着说:“傻小子,能有什么事嘛,你不用安慰我,我也清楚。黑子,远新虽说不去读书了,但你也要经常来,你们是好朋友。”
李父的脸上没有一丝病人的那种忧郁的痛苦,他还是笑得那么开朗,虽说有些病后的倦意,但也的确有种感染人的力量。黑子笑了,“我会常来的。”
李父说:“这就对了。”
黑子说:“叔,我能每天晚上来帮远新补习功课吗?”
李父看了看忧郁的李远新,“远新,你看呢?”
李远新说:“算了算了,打铜也是挣饭吃,打铁也是挣饭吃,不读书也没什么,把田种好了,也是蛮好的,我爹不也是没有读过书嘛,不也成天乐呵呵的。”
李父不说话了。
他还是笑着,也许他累了,不想说话了。黑子是个十分懂事的少年,他对李父说:“叔,你好好躺着,我该回去吃饭了。”
李父笑着点了点头,黑子就走了。他和李远新约定晚上到河堤上去,李远新答应了他。
秋风瑟瑟,大河的呜咽声传过来。
黑子和李远新坐在河堤上,望着空蒙的远方,远方一片漆黑。偶尔有流星划落。黑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