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的伤口,伤口都往外面冒着血泡泡。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从里面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宋其贵哭了,他哭着看着我说:“连长不行了,麻子!”
我蹲下来,杨森颤抖地朝我伸出一只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但他此刻什么也抓不住。我沉痛地对他说:“连长,你一定要挺住呀,你不会死的,不会!”
宋其贵哭着说:“麻子,连长要和你说话!”
我把耳朵凑近杨森的嘴巴,我听见他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叽叽咕咕的声音,紧接着,我听到他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麻,麻子,你,你记得,记得要把我,我的尸体,火,火化,让,让我的,魂,魂魄……还,还有,你,你要答应,我,我一件事,替李,李贵报,报——”
他还没有说完,头一歪就咽了气。
宋其贵顿时号啕大哭。
他的哭声传得很远。
这时,张发魁走过来,对宋其贵吼道:“你他妈的哭什么,别哭了!”
宋其贵根本就没有理会张发魁,继续号啕。
我沉重地对张发魁说:“营长,你就让他哭吧,他心里难受。”
张发魁朝我大吼:“我他妈的就不难受吗?杨森死了,我不难受吗?那么多弟兄死了,我不难受吗?”
我无语了。
过了一会,张发魁低声对我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敢死连的连长了!”
那个晚上,很圆很亮的中秋月挂在天空中,鸡公山阵地阴风阵阵,我可以听到许多亡灵凄厉的号叫。我和宋其贵他们把杨森以及死去的弟兄的尸体堆放在一起,点燃了大火。熊熊燃烧的大火冒出浓浓的烟雾,把那轮明月遮蔽了,很多魂魄在这个中秋之夜飘回他们各自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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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森死前交代我的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我做到了,第二件事我却永远无法做到,我不可能在那个中秋夜把张发魁杀了,可以说,我要他的命易如反掌,可是,我知道个人的仇恨和国仇家恨比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杨森是个血性中国军人,张发魁同样也是个血性的中国军人。
那个中秋夜,新保安五团的团长带着几个人跑路了,第二天凌晨,大家才发现。这个事情让阵地上的官兵们哗然。有些士兵嚷嚷着要走,张发魁站了出来,对大家说:“是中国人的留下来,不是中国人的给老子滚蛋!”
那些嚷嚷着要走的士兵听了他的话,都不再说话了。
宋其贵大声地说:“弟兄们,我们都听张营长指挥吧,和鬼子血战到底!”
阵地上传出排山倒海的声浪:“和鬼子血战到底!”
不久,日本鬼子的山炮又向鸡公山阵地开始了狂轰滥炸。
我趴在壕沟上,注视着前方,鬼子已经喊叫着向我方阵地发起了新的一轮攻击。
我心里说:“小鬼子,来吧,只要老子不死,我就要你们的命!”
宋其贵趴在我旁边,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他高声对我说:“麻子,我要对你坦白一件事——”
我也大声说:“他娘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宋其贵大声说:“麻子,我对不住你——”
我说:“你他娘的说什么——”
宋其贵说:“麻子,我说我对不住你——”
我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你不就是扒了我的裤子,让大家看到了我是个废人嘛,这算个逑呀!这什么时候了,你还提这鸟事,要是在平常,你提这鸟事,我非劈了你的狗头!注意,鬼子冲上来了。”
我手中的枪响了。
我听到张发魁的吼叫:“弟兄们,给老子打呀!”
顿时,枪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