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青衣
卢生心如鹿撞,一如少年。坐立不安伫候美人。这种恋慕前未曾有。
不一会,郑氏一家来了,乘坐马车甚考究。她们查看历书,选择良辰吉日:“后日大吉,就在那天成亲好了。”
卢生正待开口,姑姑道:
“聘礼、财物、函信、礼席等等,侄儿莫忧愁,我通通给你准备处置。你在城里有什么亲戚朋友,都抄下姓名和住址,好让我们发喜帖。”
卢生又听话,共写了三十余条,并且把在台省及府县官员也报上了。第二天发了帖。当天晚上举行婚礼,交拜天地。姑姑主持盛事,奢侈繁华得不似人间。
翌日拜席,举凡都城的贵客都赏光。拜席完毕,卢生和新娘子进入一个院子中,院中安置了屏风、帷幕、新床、被褥……都是罕见的珍异之物。偷看妻子,年纪大约十四五,清丽得天仙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卢生见了,不胜欢喜,忘了家乡眷属。
转眼之间,又到秋试的时候。
姑姑对他说:
“礼部侍郎与我有亲戚关系,你去考试,他必定尽全力来帮助你的,勿需担心。”
果然,春天等第,再应宏词科考试。姑姑又道:
“吏部侍郎与我儿子、你的表弟为同级官员,他们交情融洽,为你进一言,你必会取得高第。”
榜子一颁,卢生又等甲科,授秘书郎的官职。姑姑一力安排:
“河南尹是我堂外甥,让他上奏授你东都辅县尉官职吧。”
过了几个月,皇上下诏敕令卢生为王屋县尉。之后,一直扶摇直上:进京迁为监察,转为殿中,拜为吏部员外郎,判南曹铨毕,再任郎中之职。
三年内,他在礼部、兵部、吏部……都当上侍郎,还掌握了选拔官吏的势力,位极人臣,操升贬权,众皆巴结,他乐享逢迎,以贿款多少分配官职高低。
他从没怀疑过,姑姑何以有此大能大力,点石成金。
也没思前想后,检讨一下自己的实力,际遇和良知。
荣华富贵,名利权势,令卢生飘飘欲仙。
不知不觉,二十年过去了。
卢生有了七个儿子,三个女儿。儿女们的婚事,仕途的策划,他也一一办妥。内外孙子十人,一家热闹。
一日,家丁通报:
“老爷——”
“什么事?”
“外面——”
“吞吞吐吐的,是有稀客临门吗?”
“有一蓬头垢面妇人求见!”
卢生错愕:
“……”
家丁也不好回话。有点大舌头:
“说是老爷在范阳的原配,很挂念夫君……并特地来报告老爷家饥荒中的死讯……”
妻子、父母、家乡——
卢生才猛然省得自己出身。
那不可告人的,早已抛诸脑后的故旧。他的本来面目。
如何取舍?
如何打发?
此时——
忽见朝廷官差,人马浩荡而至。原来因贪赃枉法,并富甲一方,令高层存忌,龙颜不悦。必有忠贞分子为皇上设想,奏上一本。
眼见将成阶下囚,性命不保,九族诛连。他决定逃亡。
在后门如丧家犬般夹着尾巴溜掉。
咦?前面有一寺庙,好生眼熟。
寺庙内,和尚正向善信开讲,座无虚席。卢生内进,走上大殿,礼拜佛像,忽然昏醉过去。身畔有嘤嘤人语,摇晃着:
“施主怎么了?”
和尚在喊他:
“你醒来吧!”
他醒了。
只见自己身穿白布衫,憔悴如故。哪有前呼后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