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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找到葛巡警报了案的那几位高家下人,把惨案发生的前因后果,总算讲述清楚了。不能不感激他们直到决心离去,最后还没有忘记,要为这上海一家人中,唯一能够说得上和善些的陈佩兰和老奶奶,澄清那场事故的真情……

    陈佩兰已经无法承担,也不能感激了。大千世界的所有恩怨情仇、生死福祸、苦乐贫富……都不再会在她的心中掀起点滴的波澜。心如死水,万念皆空——她没有捻过一圈儿佛珠,似乎转眼便实现了彻底超然物外的真无境界。

    一场失去了被告和凶手的案子。

    整个皇粮胡同,再一次被震撼了——所有的家庭都关起门来,议论纷纷……

    传说中一度出现在北边灯芯胡同那神秘的“高个子女人”,人们却一致认为,那就是二十五号院真正的女主人——生死下落不明的冯雪雁。正是她那神秘的阴影,实现了这场复仇的大手笔——

    冯雪雁其人何等的门第中人?她的命,自然是贵得绝非凡人可比。这位民国元老的千金做什么,都将不同凡响。无论是曾经一介布衣的副市长高子昂,还是那偶然得志的陈姓一家上海人,谁都甭想看她的笑话儿,当她的家。

    难道,真应了陈家唯一从来也不曾糊涂过的一个人——瞎眼奶奶说过的话:陈家人是“命里只合三升米,走遍天下不满斗”吗?

    十九号院儿里的紫姨沉默了,跟几天前滔滔不绝讲述故事的那个女主人,判若两人。

    曾佐轻轻拂弄着手里的纸牌,他似乎是在思索,其实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他是怎么也没有料到,眼前竟出现了如此简单、如此残酷的一个结局……

    至今,只有曾佐一个人知道,冯雪雁在离开北京之前,把法定产权属于自己的这座二十五号院儿的房契,包括汽车在内许多浮财的产权证明,统统留在了自己的私人法律顾问曾佐的手里。

    无论是一度小人得志的高子昂,还是鸡犬升天的陈佩兰一家,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始终是生活在一场财产的幻影之中,始终生活在属于别人的屋檐之下……

    曾佐毫不怀疑,那个企图敲开姐夫屋里红木柜门的陈小宝,只是急于为了找到这所房子的房契。皇粮胡同里早有传闻,他在外面欠下大宗的赌债和毒债。

    而促使他匆匆孤注一掷的,也许就是因为,在陈小宝丧生于亲生父亲棒下的头天上午,曾佐以“产权代理人”的身份,翩然出现在二十五号院儿的门里……

    他不过就是装模作样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煞有介事地敲敲砖墙,弹弹廊柱罢了。严格地说,曾佐没有必要撒谎,也没有撒谎——他就是名副其实的产权代理人。

    他的出现,无疑带给陈家所有人一个客观的“暗示”:这个家里已经有人,开始着手出售房产的打算了。

    当时,陈家竟没有一个人敢对他提出任何质疑。因为自从住进这座豪宅,感动得甚至好久都舍不得使用抽水马桶的这家上海贫民,谁都未曾亲眼见过,也许甚至没有来得及想到:皇粮胡同二十五号这座宫殿般的所在,毕竟是存在着“所有权”的。

    一个“暗示”,便提醒了一个贪婪的灵魂——

    就连二十个小时都不到,这个暗示所导致的重大错觉,便酿成了一个家庭的彻底毁灭——这一切,无论是必然,还是偶然,都未免到来得太快了一些。

    原来我们的人类,竟是精神支柱如此脆弱的动物!

    那远在壮乡深山种茶的冯雪雁一旦得知,皇粮胡同二十五号院儿,竟上演了这么一场荒诞而又悲惨的续集。她会怎么想?或是从此便……什么都不想了呢?

    戎冀感到,自己正在走进人生一个绝望的低谷。

    他把自己的请假电话,打到了祥和医院内科主任那里。忽然发现,多少年来忠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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