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神的铃声
“生活中尽是巧合。这句话很巧妙,非常适合展开一个绝妙的故事!”
欧文·伯恩斯的戏剧《还是当阿齐·波尔比较好》就是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这出戏剧让伦敦的观众们忍不住落泪--是喜悦的泪水还是痛苦的泪水?这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部作品引起了不少的争议(其实作者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引起争议)。我借用了欧文的这句话,就是为了让那些不熟悉欧文·伯恩斯的朋友们对他有一个粗略的了解。另一方面,这句话和几年前我所目睹的怪事(也就是我现在打算叙述的内容)息息相关。
我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按照时间顺序叙述的方法,而是按照我对于案情了解的顺序来介绍。这样一来,亲爱的读者朋友,您就能够深切地体会到我当时所感受到的迷茫、焦虑、担忧和恐惧。我当时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对于谋杀案还毫无经验;这个奇案对我的震撼可想而知。当然了,欧文那时也是二十多岁。
生活中尽是巧合,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和欧文相识的过程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我和欧文相遇的时间比案件的主要情节早大概一年。我们的相遇是一个很重要的事件;而且我们很快又相遇了。这不仅再次证明了“生活中尽是巧合”的说法,而且也是这个凄惨的故事的真正的开端。
我第一次见到欧文是在十九世纪的最后一个圣诞节前两天的下午。在伦敦的主要街道上挤满了兴奋的人群,他们欢快地在融化的雪水中行走着,他们挤到商店的橱窗跟前去欣赏里面漂亮的圣诞装饰。在橱窗里,冬青树和雪白的花边装饰把琳琅满目的商品衬托得更加耀眼,牢牢地吸引住了看热闹的人们。至于我,我则是兴致盎然地观察着我的同胞们,我和他们一样开心,甚至比他们更兴奋。
十五天之前,我乘船到达了朴茨茅斯。我离开了南非--一个美丽的国度;我的父母永久地留在了那里。他们在一年前的火车事故中丧生了,那是发生在开普省的惨剧。我的父亲是开普省的高级行政职员,他不仅工作出色还善于理财;所以我现在不用为经济担忧,可以从容地谋划我的未来。我为什么选择回到英国?为了忘记让我心痛的记忆?这当然是一个原因,但是并不是唯一的原因。
很久以来,我都认为自己天生有艺术细胞。我能够感觉到内心中强烈的欲望,可是那种感觉是模糊不清的,我始终无法确定自己的天分应该用在哪一种艺术形式上。于是我尝试了各种艺术领域:文学、音乐、建筑学、绘画。我很快明白了一点:我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艺术道路”,而且通向我的“艺术”的道路绝不会在南非--而是在伦敦,巴黎,或者罗马这样的城市里。于是,到达英国之后十几天里,我都在伦敦的街头闲逛。我不断地寻找着自己的未来,寻找属于我的那个难以捉摸的“艺术”形式。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我找到一个讲究“纯粹艺术”的人,而且我们成了好朋友。
应该怎样形容欧文·伯恩斯呢?我永远忘不了他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他用胖乎乎的手指捏着一枝不太饱满的玫瑰花;他身材高大,体胖,饱满的嘴唇,厚重的眼皮;他总是威风凛凛的,毫不矫揉造作,很讨人喜欢。他的眼神里常常带着一点儿忧伤,但是这并不能掩盖那双眼睛里悄悄闪烁着的聪慧的光芒。他穿着一身橙色的呢子西装,在人群中很显眼;西服的后面还有一个蓝色的扣子,非常引人注目。
“您要这枝?”卖花的姑娘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还有他递过来的那枝花,“我不想影响你的选择,先生。不过,如果您只是选一枝的话,我建议您另选一枝。价钱都是一样的,您手上拿的这枝,说实话……”
“我说的不是‘这枝’,我说的是‘这些’,”欧文纠正说,他抑扬顿挫地把每一个音节念得清清楚楚,“我手上拿的这枝是我不打算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