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东京
在寒冷刺骨的阁楼小房间里,贤一郎从铺在地上的垫子上坐起身来。楼下传来了声响。
他看看手表,时间是下午四点四十五分。采光用的小窗户间里,晚秋黄昏时分的阳光,微弱地射入进来。
这里是三田松阪町,东京改心基督教会的传教士宿舍。现在贤一郎所在的地方,是天花板低矮的阁楼,一间平时用来放杂物的小房间。
八天前的夜晚,贤一郎甩开特高警察的追踪之后,就逃进了这间传教士宿舍里。他的左边手腕到手肘位置,由于和货运列车冲撞的缘故受到了挫伤,虽然他接受了史廉生的紧急医疗处置,但第一天在既疼痛又发烧的情况下,贤一郎一整晚,都是咬紧牙关硬撑过来的。
现在,他的伤势已经差不多痊愈了。虽然勉强要扭转手腕的时候依然会疼痛,但在正常的活动下应该不成问题。两天前,他也已经告诉史廉生,差不多该是回去执行自己任务的时候了。楼下的声音似乎是脚步声。也许是史廉生外出回来了,不过为防万一,还是将藏在枕头下的手枪取出来比较保险。脚步声沿着楼梯,不断向上攀登。贤一郎忽然间松了一口气。那是自己在这一星期里,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是史廉生没错。脚步声在门前停了下来。接着,房门被敲响了。
“情况还好吧?”是史廉生的声音。
“请进。我已经快闷坏了!”
史廉生开门走进房间。那张年轻的脸上还是跟以往一样,满脸愁容,一副苦恼得不到救赎的样子。特别是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在此刻看起来比以往更显得忧郁。史廉生在床边的箱子上坐了下来,开口说道:“我给你带来了新的任务。你已经可以行动了,是吧?”
“要做什么事?”
“现在只有一件任务要你去做,那就是紧盯日本海军主力部队的动向,然后把你观察到的动静,通过电报汇报给美国知道。”
“我要在什么地方观察他们的动向呢?我心里很明白,要进入横须贺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而目前也没有派遣新情报员潜入的空间,到最后,我想只能依靠线民的通报了吧。”
“我们并没有希望你去横须贺。”
“那是……”贤一郎侧着头思索道,“难道是叫我去广岛,从那里直接监视联合舰队的一举一动吗?那样的话,就得潜入位于距离广岛市有一段距离的海面上的柱岛了。”
史廉生又摇摇头说:
“也不是柱岛。”
“那么是哪里?”
“择捉岛。”
贤一郎像是在反复推敲史廉生的回答似的,开口回应道:
“好像很远啊!”
“比那个叫做‘北海道’的岛,还要再远一些。它的位置是在北纬四十五度,不过岛上的风土、气候,事实上跟欧洲北纬五十七八度左右的地区很相似——没错,那里的景物,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苏格兰、斯堪地那维亚那一带。”
“原来你知道啊?”
“来到日本的那一年夏天,我曾经从北海道一路旅行到千岛。虽然我的主要目的是采集植物及摄影,不过另一方面,我也受了别人之托,负责观察当地军事设施周边的环境。”
“如果是个去了能让人感到很快乐的地方,那就好了。”
“那里是日本的边境,既没有铁路,也没有一条像样点的道路,甚至连农业都几乎不存在。在那座小岛上聚居的,就只有靠着捕鱼为生的渔夫而已。除了几个大一点的村子外,大部分的地区应该连电力都没有。”
“你是说,日本海军会在那样的小岛集结?”
“请你回想一下,前些日子你在军令部军官公文包里偷看到的东西。”
“那张择捉岛的地图?”
“我有个跟美国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