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日,巴黎
话的语气分明不容反抗。森四郎略带疑惑地往门的方向走来。从里面传来人的急促的喘息声,他朝里探了探身,不由惊住了。那是森四郎认识的一个老人,圣日耳曼昂莱市那间房子的管理人。那间小房子原本是这位老人的。他是一位农民,帕萨罗老人。帕萨罗老人和阿尔贝鲁一样赤裸着上身,坐在椅子上,两手被绑在椅子的后面。老人看见四郎,使劲儿睁了睁眼睛。瘦削的脸颊上渗着血的印记。嘴里咽着唾沫。
看样子肯定是审了很长时间了。老人那原本就没什么有肉的胸上到处是殴打过的痕迹。屋里有股难闻的尿味,大概是老人已经是被他们打得失禁了。帕萨罗老人用那种带着渴求的亦或是祈求的眼神看着四郎,动了动嘴唇。可能是四郎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老人身上,所以没听到他说什么,又或者是老人根本就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墙边站着两个身穿衬衫的强壮的男人。残忍粗暴地对待老人的人估计就是他们了。年老的警察带着一种胜利者的表情站到四郎的旁边,估计是因为四郎此刻内心的挣扎已经一清二楚地写在脸上了。警察问:“认识吗?”
森四郎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这种场面的厌恶,说:“他是我农家小屋的管理人,帕萨罗。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因为他窝藏恐怖分子,给出你小屋钥匙的那个人估计就是他了。”
“他承认了吗?”
“没有,说是不知道。这个老东西,嘴还挺硬。”
其中一位穿衬衫的男人询问那位年老的警察:“部长大人,是接着审呢,还是停止。”
年老的警察说:“一名德国军人都被杀了,现在不是手软的时候。”
“是!”
年轻的警察用下巴向森四郎朝走廊的方向示意,意思大概是说可以出去了。森四郎转过头来,准备朝外走。却听见老人那凄苦低沉的声音。
“求求您了……男爵先生……”
站在旁边的那位年老的警察霎时露出惊讶怪异的表情。森四郎头也没回,径直就朝外边走去。身后,响起了嘎吱嘎吱的关门的声音。站在走廊里,年老的警察问森四郎:“刚才他是不是喊你男爵先生?”
森四郎的眼睛朝楼梯的方向看去。爬上楼梯,就能走出这里了。自己也就彻底摆脱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怀疑自己与阿尔贝鲁的关系。小屋钥匙的问题也就算是彻底解决了。好吧,向楼梯那儿走吧。
心里是想着往外走,可是他却迈不开步子。感觉有什么东西把他给绊住了。不知道是出于理性,还是出于什么东西,大概是接近于激情或者是愤怒的一种情感,不可理解的莫名的冲动。
你这个笨蛋、蠢货。森四郎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自己。在纳粹党的统治下好不容易相安无事地活到今天。
警察又说话了:“我听见他叫你男爵,这么说的话,好像刚才在赌场也听见有人这么喊你。”
森四郎转过身来看着警察。对方的那双蓝眼睛,不偏不倚地与森四郎对视着。森四郎反问道:“你说什么?”
“听见好像有人喊你男爵。”
“啊,那个啊。确实是有人这么喊我。”
“你有爵位吗?你像是日本人吧,日本的爵位?”
“关于我的身世背景,估计你们已经调查过了,不是吗?”
“到底有没有?”
森四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把那个老人放了吧,小屋的钥匙是我借给阿尔贝鲁的。跟那个老人没有关系。”
他身体又微微颤了一下,这次估计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吧。脸上露出了嘲笑自己愚蠢的笑容。
警察轻轻地扬了扬嘴角说道:“这可是重大的口供啊,你知道自己说这话意味着什么?”
“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