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格街凶杀案
罩在深沉的寂静里的街道,直到差不多早上三点。在沿着莫格路后的一条小巷走着时,有灯光吸引了那逃跑的野兽的注意,那是从莱斯潘娜叶太太家的四楼房间的窗户里透出来的。那野兽往大楼跑去,看见了避雷针,急忙以难以想象的矫捷爬了上去,抓住了紧靠墙壁的百叶窗,借助百叶窗一荡,直接落到了窗前的床头板上,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大猩猩进窗户时踢了一腿,百叶窗又打开了。
这时水手既是高兴又是犯难。现在他大有希望重新抓住那畜生了,因为它一进屋子就除了避雷针之外再无别的出路;而只要它顺避雷针下来就有可能抓住它。但是,从另一方面看,也还有很多担心的理由,不知道那东西会在屋子里干出什么事来。这种想法迫使那人继续跟踪。爬上避雷针并不是费劲的事,尤其对于水手而言,但是等到他爬到跟他左边远处的窗户齐平时,却没法子再追了。他所能做到的最多也只是探过身子望一望房间里。可是那一望却把他吓得魂不附体,几乎一松手摔了下来。那正是惊醒了莫格路住户的几声凄厉的尖叫声在夜里响起的时候。莱斯潘娜叶太太和她的女儿穿着睡衣,显然在整理我们提起过的那铁箱里的文件。保险箱推到了房间正中,保险箱门开着,里面的东西放在旁边的地板上。受害者一定是背对窗户坐着。从那畜生进屋到尖叫声发出之间的时间看来,母女俩似乎很可能没有立即发现那野物。百叶窗的开合自然被看作是风的作用了。
到水手望进屋里时,那硕大的畜生已抓住了莱斯潘娜叶太太的头发(她正在梳头,头发披散),在她脸前挥动着刮胡刀,模仿着理发师的动作。那女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昏死过去。大猩猩很可能最初只有和平的意图,可老太太的尖叫和挣扎却产生了惹他大发脾气的效果。它那肌肉暴突的胳臂使劲一挥,就几乎把老太太的脑袋从身子上生生地砍掉了。那畜生一见鲜血,愤怒又变成了疯狂。它龇牙咧嘴,眼里冒火,扑到那姑娘身上,用可怖的爪子紧紧卡住她的喉咙,一动不动,直到她断了气。这时那野兽的目光又疯狂四望,落到了床头板上,却在床头上方隐约看见了主人惊呆了的面孔。显然,那畜生还记得可怕的鞭子,愤怒随即化成了恐惧。它明白自己要受到惩罚,似乎想隐瞒自己干下的血腥勾当。它疯狂起来,在房里跳来跳去,掀翻着家具,也破坏着家具。他从床架上拆下了床体。最后,它先是抓住女儿的尸体,把她往上塞进烟囱,成了后来被发现时的样子,随后又把老太太的身子从窗口猛然扔了出去。
在那畜生扛着莱太太残破的身子来到窗户前时,水手吓得爬回了避雷针。他不是爬下去,而是滑了下去,匆匆跑回了家。他担心着杀人案的后果,也乐得不再关心大猩猩的命运。人们在楼梯上听见的话语就是那法国人感到恐怖和惊慌时的喊叫,混合了那野兽魔鬼般的哼哼声。
我几乎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了。那大猩猩一定是在人们开门之前离开房间,沿避雷针逃走的;一定是在穿过窗户后又把窗户蹬了回去。以后,主人自己又抓住了大猩猩,在植物园卖了很大一笔钱。我们到警务总监的办公室介绍了情况(杜邦还加上几句评论),勒朋马上被释放了。不管这位官员对我的朋友多么友好,他对案情的这种转折却不能不耿耿于怀,老是要含讥带讽地来上两句:还是自己管自己的事好些。
“让他们议论去吧,”杜邦觉得用不着回答,只说,“让他说吧,说了他良心上好过些。我在他的堡垒里击败了他,已经满足了。不过,我们的朋友警察总监之所以没能破解这个疑案,并不像他自己所感到的那么不可思议,因为他事实上太聪明,因此缺少了深度。他的智慧里缺少了韧性,就像画中的女神拉瓦娜一样,只有脑袋没有身子,最多也只像条鳘鱼,只有头和肩。我因为一句精彩的行话而特别喜欢他,而他也因为这话获得了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