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恶之花
地区,也许是人们对麻风病的无知和恐惧使得这个方子大行其道。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些麻风病人相信了你,并服从于你的指挥,每逢夜深人静时进入厂区,掳走那些和你有宿怨的人,把他们杀害,吞食他们的血肉,尸骨则抛弃在山上的坑里。你们的作案手法并不隐秘,只是由于7664厂的临时雇用人员众多,流动性大,工人们不断失踪并未引起厂方的注意,这使得你们在三年时间里频频作案屡屡得手。”
张丹盟终于睁开了双眼,黄豆般大小、殷红如血的眼睛里流露出又仇恨又哀怨的光芒,喉咙里发出哦、哦的声音,像是野兽绝望的哀鸣。
李观澜说:“钱景岳是你最憎恨的人之一,你一直想杀死他而后快,但是钱景岳的运气比较好,你才失踪不久,他就被提拔为保卫科的副科长,搬出宿舍区,这使得他远离危险,你在三年里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张丹盟终于不再沉默,试图发出声音,但是他的嘴全部被肉瘤遮住,话语哽在喉咙里发不出,只听得到沉闷的呜呜声。
李观澜凝视张丹盟半晌,说:“这个案子的案情并不复杂,作案人的手段也很原始,只是缺少证据,没有目击证人,有受害人却又没有报案人,调查起来困难重重。我原本尚未想清楚这一切前因后果,直到受到法医的启发,又听到钱景岳失踪的报案,才在刹那间豁然开朗,理顺了卷入这起案子全部人物之间的错综关系。我们预料到你会混在麻风病人之间,目前情况下很难找到物理证据来证实你的身份,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是让你自己承认。所以我有意安排你和钱景岳乘同一辆车子。”
张丹盟挣扎着,终于挤出含糊不清的三个字:“你是谁?”
李观澜说:“我姓李,是曲州市刑警支队队长。我在上这辆车子前,向两位医生交代过,让他们配合我演了一出戏,用钱景岳的生死来刺激你暴露身份。我猜想到向钱景岳复仇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当你听到他从生死关头逃脱的消息时,果然按捺不住,露出了你的真面目。”
张丹盟的声音似乎是从腹部传出来,沉闷难辨:“你很狡猾。”
李观澜苦笑说:“不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钱景岳因流血过多已经死了,早在上车前就停止了呼吸,是你杀了他,你报了仇,可是又背负上一笔血债。”
张丹盟面部的肉瘤不断抖动,似乎要从他的皮肤上剥落下来,李观澜一怔,随即意识到那是他在无声地狂笑,叹口气说:“患上这种病,是你的不幸,但普罗蒂斯综合征并不是不治之症,而那些嘲讽你的人也罪不致死。你不主动寻医问药,却把自身的不幸转化成对社会和他人的仇恨,借麻风病人之手大开杀戒,就算你有千条理由,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经过异常艰难的审讯,张丹盟承认了他怂恿麻风病人们掳劫、杀人、分食尸体血肉的犯罪事实。其残忍暴虐处,让见多识广、久经历练的刑警们也耸然动容。
而对麻风病人们的量刑却在法律界引起沸沸扬扬的争议。不杀,他们犯下的罪行过于骇人听闻;杀,他们以患病之身,是否应该承受极刑的惩罚?
三个月后,松江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裁决:判处张丹盟及另外两名具有完全行为能力的麻风病人死刑,立即执行。其余四名麻风病人为限制行为能力人,送往黑山区麻风病院隔离治疗。
此为终审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