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侦讯
家,与人感情交往,当然必须慎重,而且,既然不是神,总难免会有爱憎之别,神户牧师当然并非憎恨支仓,只不过觉得,无法喜欢罢了,也因此,支仓既然亲自前来求教,他不可能予以排斥。
神鹘选次郎于是“啪”的一声,合起书桌上的书,吩咐一声:“请他到这边。”
支仓喜平脸上掠过一抹不安神色,进入书房。
“很久不见了。”他伏身叩首。
“是很久不见,还好彼此都没变……坐吧!……”牧师指着坐垫。
“谢谢!……”支仓并不想铺坐垫,显得有点坐立难安。
暮色悄悄地掩入室内。四周开始模糊,只听到座钟的滴答声。
神户牧师站起身,扭转头上的电灯开关。带着黄色的暖和灯光洒落,清楚照出榻榻米的接缝,昏暗被驱逐至房间角落。
等牧师回到原来的座位时,支仓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但立刻又无力地垂下。
令人窒息般的沉默持续着。沉丁花香悄悄地沁入了主客两人的鼻孔中,让空气更加闷重。
支仓喜平再度抬起脸来,痛苦地叫道:“老师,请你嘲笑我、责备我!……我支仓是个可怜的废人。”
“怎么回事?……”神户牧师怜悯地望着对方,问道,“你说说看。”
“老师,我是一个卑鄙的人,是一个懦弱的人。”支仓喜平停下来深呼吸,不久,满脸悲痛地接着,“老师,请你看我的鼻子。”
神户牧师紧紧盯着,对方浅黑脸孔,正中央的巨大鼻子,仔细观察。支仓的严肃姿态,让神户牧师没有微笑的余裕!
“老师,我的性欲旺盛,这个大鼻子就是证明。”
牧师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对方激动的脸孔。
“老师,请你惩罚我、原谅我、救救我。”支仓几乎是哭泣出声。
端茶过来的牧师夫人,从刚刚就站立在纸门外不动。
“不必那样激动,有什么事冷静告诉我。”、神户牧师宽容地说。
“老师,我犯下了重大的罪行,是很肮脏的罪行。”
“怎么样肮脏的罪,都可以弥补的,你说出来听听。”
“老师,我侵犯了女人,是天真无邪的少女。我刚刚说过,我是性欲的丑恶奴隶,约莫一个月前,内人回故乡秋田,我因为寂寞,而挑逗女仆阿贞,最后终于以暴力得逞兽欲。”
支仓喜平难以启齿似的,断断续续说着,说完后低垂着头。
神户牧师有些惊异于支仓的告白,连忙说道:“这可是很严重的事情啊!……”
“我的罪恶还不只这些。”不久,支仓抬起脸来,难堪地说,“我还将花柳病传染给了她。”
“这……”泰然自若听着的神户牧师,也因为事出惊人,而叫出声来。
支仓居然罹患这种忌讳的疾病!似此,就算托身宗教界,还是会得到报应吧!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请怜悯必须来向你说出,这样羞耻之事的我。”
“你能如此坦然告白,一定可以得到救赎的。”神户牧师安慰他。
“谢谢你。老师,我的罪孽必须受罚,因为内人和女孩的父亲,皆已经知道此事,而女孩的叔父,是个浪荡的无赖汉,不断地威胁我。”
神户牧师有着受骗的感觉,他将视线自支仓脸上移开,望向庭院。夜暗中浮现白皙的沉丁花。
神户牧师方才虽然认为,支仓是以真挚的态度告白,不过,现在听其口气,似乎只是为了遭女仆的叔父威胁,而前来求助,他所流下的未必是悔悟的眼泪,希望得救的也非灵魂,而是肉体。
“老师,”支仓不安地仰脸,望着沉默不言的牧师,“我是由衷地悔悟,请你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