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又一次出现反高潮?葛瑞无法确定。
“你说……什么?”多黎许先生惊呼。
“别这么急,安德鲁。先开灯。”潘宁顿·巴克里表示。“开灯!”
模糊的人影转身移向书桌另一侧一盏轮廓模糊的立灯。一百瓦的灯泡透过绿色丝质灯罩照射出的柔和光芒,让他们全都猛眨眼睛或者转过身去,直到眼睛适应光线。尼克跟在多黎许先生后面挤进图书室,葛瑞也跟随在后。
这是间很大的房间,东西向较长。面对前方的北墙上有四扇乔治式的窗户,窗帘拉得紧紧的。东墙隔着相当距离与他们进来的地方相对,看起来异常的厚;墙上有一处壁龛,关着的门通往某个另外的房间。在这处壁龛的两侧都有橡木雕刻卷饰的巨大开架式书架,几乎高达天花板。靠南墙也有更多这样陵寝般的书架,书架与书架之间有另一扇门,显然是通往屋内的主要通道。如果人坐在房间中央的大书桌后,面对的则是那两扇上下拉动的维多利亚式长窗之间一管高大的粗石烟囱。
这整间房间有种敝旧褴褛的感觉,就像房内磨损的地毯和陈旧的织锦椅。房里弥漫着一股阴郁的气氛,还有隐约的无烟火药味。但葛瑞的眼神总是回到屋主的身上。
潘宁顿·巴克里瘦得憔悴,穿着一件紫褐色、有深色发亮领子的短抽烟夹克,看来几乎瘦弱得跟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不相配。他脸庞瘦削,有着大鼻子和高耸深刻的轮廓,一绺绺稀疏的灰白头发像纤维玻璃一样发亮。但他也有相当的都会气质和强健的男性魅力。
“进来吧,好侄儿!”他继续说着,绕过书桌走过来伸出手,尼克紧紧握住。“我很高兴见到你,尼克,不管别人怎么说。‘哦,你来是意在和平,还是意在战争?’”
“当然不是意在战争。不过也别忘了这段话的其他两句。”
“‘还是要在我们的婚宴上跳舞,年轻的罗钦瓦阁下?’但是就我所知,是没有要办什么婚宴的!不是吗?”
“的确,潘叔叔,怎么会有呢?到布罗根赫斯车站去接我们的就是你太太……”
“是的,迪蕊小姐这么做真是好心。”安德鲁·多黎许插话道。“派车去接我们是你的主意吗,潘宁顿?还是她的?”
“是迪蕊自己的主意,不过我也鼓励她这么做。只是应尽的礼数罢了。说到礼数——”
他看着多黎许先生,但眼神飘向这群人当中的第四个成员。律师对自己的疏失感到很生气,连忙介绍了葛瑞。
“非常欢迎你,安德森先生。”主人热心地说。“我们这里的人都很熟悉你的作品。而且关于那个叫做《汤姆舅舅的宅邸》令人尴尬的东西,你也不会听到不客气的评论。你一定已经忍受了很多廉价的幽默,我就不再增加你的负担了。”
“谢谢。”
“但那个令人生畏的麦考雷阁下,在他自己家里真的是被称做汤姆舅舅,是吗?”
“崔佛里安家的孩子是这么叫他的没错。”
“而且,要是我没记错,这么一个活力充沛的人物一生中没有任何女人,是吗?没有妻子、没有未婚妻、没有他爱慕的人?”
“就证据看来,半个也没有。”
“然而,既然现在我们知道维多利亚时代的人,在性方面是很有进取心的——”
多黎许先生再度打岔。
“讲到这个你似乎很感兴趣的话题,可否容我请你替你的夫人想一想?她从布罗根赫斯开车把我们载来,这我已经说了。你可是吓了她好大一跳!”
“我吓了她好大一跳?”
“唔,某个东西吓了她一跳。我已经快没有耐心了。要命,老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时候啊,安德鲁,你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