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我一杯的烈酒烧光光。
纳尔逊是巴巴偶尔的事业伙伴和经常一起鬼混的朋友。个子矮小,黑瘦而结实,脸上似乎永远挂了一个愤怒的问号。他很少说话,当他开口时,声音轻柔到好像怕隔墙有耳似的,在女人面前腼腆的模样也有点可爱。但一个曾经在酒吧打架咬掉对手鼻子的家伙,有时实在不大容易让人感觉可爱。更别提还把鼻子带回家当纪念品。
屠米兄弟是桑默维尔镇冬山帮的小喽啰,据说枪法很准,也很擅长开逃离犯罪现场的车子,但如果任何思想曾经进入他们脑袋,一定死于营养不良。巴巴从台球案边抬起头,看到我们进来,雀跃着向我们跑过来。
“贵宾驾到!”他说,“我知道你们两个不会让我失望。”
安琪吻他,塞一品脱伏特加到他手上。“胡思乱想,你呆瓜。”
巴巴远比平常热情地用力拥抱我,我确定我感觉一根肋骨凹了进去。
“来,”他说,“跟我干一杯。去他的,干两杯。”
看来今夜将是另一个不醉不归之夜。
我对那一晚的记忆有点模糊。喝了那么多五粮液、伏特加和啤酒必然有的后果。但我记得安琪跟每一个蠢到愿意跟她对赌的家伙比台球,我赌安琪赢。我也记得和纳尔逊聊了一会儿,拼命为了四个月前杰瑞·格林案歇斯底里到极点时害他打断肋骨而道歉。
“没关系,”他说,“真的。我在医院认识一个护士。我想我爱她。”
“她对你的感情呢?”
“我不大清楚。她的电话有问题,我想她可能搬家忘记告诉我了。”
后来,纳尔逊和屠米兄弟在酒吧间吃一个样子委实可疑的比萨,安琪和我陪巴巴坐下聊天,三双脚搭在台球案上,背靠着墙。
“我会错过所有我爱看的节目。”巴巴哀怨地说。
“监狱里有电视。”我提醒他。
“没错,但不是被黑人就是被雅利安人霸占。所以你不是看福斯的情境喜剧,就是看查克·诺里斯演的电影。不管哪一个都够烂。”
“我们可以帮你录你要看的节目。”我说。
“真的吗?”
“当然。”安琪说。
“不麻烦吗?我不想麻烦你们。”
“不麻烦。”我说。
“好,”他说,手伸进口袋,“这是我的清单。”
安琪和我看单子。
“《兔宝宝》?”我说,“《女大夫昆医师》?”
他凑上来,庞大的脸离我一英寸。“有问题吗?”
“没,”我说,“没问题。”
“《今晚娱乐》,”安琪说,“你要录整整一年的《今晚娱乐》?”“我想知道明星的最新动态。”巴巴说,大声打一个嗝。
“你料不准哪天会碰到米歇尔·菲佛,”我说,“如果你一直在看《今晚娱乐》,到时候你才知道该说什么。”
巴巴拱一下安琪,对我摇摇大拇指。“瞧,帕特里克明白。帕特里克懂。”
“男人,”她说,摇摇头。接着说,“不对,等一等,不包括你们两个。”
巴巴又打嗝,看着我。“她什么意思?”
账单终于来了,我一把从巴巴手上抢过来。“我们请客。”我说。
“不,”他说,“你们两个四个月没工作了。”
“直到今天,”安琪说,“今天我们接了一个大案子。赚大钱。所以让我们付钱,乖孩子。”
我递给女服务生我的信用卡(先确定他们知不知道什么是信用卡),几分钟后她回来,告诉我卡被拒收。
巴巴乐坏了。“大案子,”他欢呼,“赚大钱。”
“你确定吗?”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