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得走了,我晚上一个人住挺怕的,就去东头的表姑家,去晚了怕她担心我哩!”
寡妇出门时,拿着换用的衣服,将门窗关得严严的,然后几乎是小跑着向东而去。顺着她跑去的方向看,在村东头山坡高处一幢房子前,有一个男人正朝这边望着。寡妇急不可耐地朝他跑过去。
她们是在路上时碰到那个老婆婆的。老婆婆背着柴捆从村子东边往西北角走,脚步轻快有力,要不是满头白发,从背影看像是年轻人。冰冰想帮她背,老婆婆说不用,说不定你还没我有力气。冰冰问老人家多大年纪?为啥不让你儿子背?老人说我83岁了,没儿没女,都叫我布谷婆婆,那种布谷鸟,老是“苦苦苦”叫的那种。冰冰说那跟你在一起的是?老人想一下说,你说傻子呀?他不是我儿子。我儿子要是活着呀,也该有60岁了。冰冰问我俩能去您家坐坐吗?老人说难得有人看起我这老太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总算有个人跟我说话,听我唠叨了。
“老奶奶,您知道英娘早些时候的事吗?”冰冰问。
“村里谁都知道,再说俺跟她还是邻居,她在西边住。”
布谷婆婆领着她们往西走,村外面地势越来越高,在山坡上有稀疏的房舍,四周是乱蓬蓬的杂树野草。岩石从房前屋后的地里拱出来,阻挡着道路和视野。她们绕着石头往前走,便见前面成片的夹竹桃,高大茂密,望不到边际,房子都给遮住了。老人边走边嘟哝,起初盖房子时,那些夹竹桃可没那么深,都是这些年越长越高,疯了似的。很快走到自家房前,老人说英娘原来在前面住,她家的房子早塌了。
婆婆家是石头砌成的低矮草房。进屋后她点着了油灯,如豆的灯光摇晃着照亮了破烂不堪的屋子。张群说村里都用电了,问她为什么不用电灯。老人说我没挣钱的路子,掏不起电钱,还是油灯省。听她这么说,两人感到有些心酸。冰冰掏出200元钱递给老人,说这是我俩一点意思,老人家贴补一下生活吧。老人收下很感激,说你们真是好心人。
她把钱放在身后的米袋里,叹口气说,我比那个英娘好不了多少。
“我们想知道,英娘她是怎么死的?”
“给村里人逼死的,那些人真是作孽呀!”
“是老村长王闹吗?都说是他?”
“不光是他,还有村里那些人。”布谷婆婆说,“光棍汉成群,好女子被山外的娶走了,却没本事从山外拉过来一个,只会欺负村里的妇女。还有那些有老婆的,也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像是一头头公猪,每天夜里在村里乱窜,把村里搞得乱七八糟。受罪的是那些无依无靠的寡妇。外人不知英娘受了多少苦,她闺女到山外上学后,她一个人守在家里,哪能守得住门户,那些男人们半夜里闯进来欺负她,完了从窗户跳出去,黑夜里连是谁都不知道。
“后来,她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才想着用手段对付他们。她父亲是三代相传的郎中,跟她父亲相好的有个师妹是个巫医,常在家乡的山里飞来飞去采药,会很多的魔法神术,教过她一些。在她长大成人时曾教她缩阳咒,说将来有男人欺负你,你就这般对付他。她还教了她很多东西。父亲死后,师婆要她跟她上山,她当时喜欢那画家不愿走。现在受罪的时候,真后悔没听师婆的话。她只对杨洪德、王闹施过咒,那是因为她喜欢他们。她本来不想用法术害人,村里人逼得她不得不用。
“就是从那时候起,村子里有些男人得了缩阳病。起初他们还藏着掖着不说,以为过一阵子就会好,后来失望了,他们害怕了。那些男人都说英娘会蛊术,再也没有人敢去英娘家了。因为得了缩阳病,不少的家庭里闹了内战,半个村庄鸡犬不宁。女人骂英娘是害人精,朝她家院墙上倒大粪,朝她家门口泼脏水。天黑时朝她家里扔石头,砸得屋里的东西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