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想找个人,好好出出这口气。把兴奋劲一夜未退的红美子,着着实实地扔到松籁庄的房间后,信也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家里走去。
走到桥头附近时,信也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在叫自己,顿时一惊。为了掩盖自己的惊慌,不让对方看到自己肿胀的眼睛,他扭过脸,顺手从路旁揪了一棵草,像是要制作草笛般折叠起来。
幸运的是,对方也垂下惺忪的睡眼,平时散发着讽刺目光的眼睛半闭着。他卷发凌乱、胡子拉碴,简直和世间标准的“男子汉”沾不上边。同年级的女生,有事给信也家打电话时,这人事后必会咋呼地用男中音,问上一句:“那个声音阴沉的人是谁呀?”
“你好像一夜没睡好啊。”
“你不也是吗?”
“这不快下厂印刷了嘛。”
“你还跟以前一样,工作毫无规律呀。”
“多半都是人祸。有的作家,老是狡辩说,自己搞错了交稿日期,以为还有两周才交稿呢。”对方伸着小小的懒腰,无限倾诉着说道。
“这么说,你的衣食父母不太好吧?”
“我真想对他说——你怎么老把交稿日往后拖呀?……如果是单纯的错误,把交稿日往前移该多好啊。这样双方后面的事务,就轻松多了。”
“那你就直接跟他这么说呗。”
“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敢这么做吗?算我求你了,赶紧自食其力吧。”
“你要再伤我,这个复读生脆弱的心,我可就破罐子破摔了啊。”
“你也就是说说罢了。我还没见过,宣称要破罐子破摔,结果真付诸行动的人呢……你总是彻夜读书吗?”
“是吧。”
三浦信也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和一个女子,唱了一整夜的卡拉OK歌。当初租房的时候,信也每晚都回家睡觉,但是,自从有了毛毯和毛巾被,可以在公寓过夜的时侯起,他在公寓房间开夜车时,顺便留下过夜的次数,便有增无减了,应该不会引起父母的怀疑吧。
“你还是不要老这么熬夜了。熬夜虽然可以让自己体验到劳累的充实感,沉浸在自我满足的心情里,但实际效率极差。”
“你不也老是熬夜吗?”
“今天早上九点,是印刷厂的最后期限。这可不是谈什么效率的时候。你小子还没经历过,被逼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吧?”
“这倒是。”
“所以,当你说喜欢学习,想再复读一年的时候,我才没拦着你。”
“是呀,您真好。”
“用不着谢我,你二十岁以后的开销,就作为这笔租金提前预支了。”
在出版社当编辑的他,总是这么不积口德。虽然他自称工作时很自重,可谁知道,他会不会过度拫贬作品、惹怒作者、在走夜路时惨遭痛打呢?要是被人捅了,当然不是闹着玩的,但被人打一顿的话,三浦信也肯定会先将他笑话一通的。
“我侄女的名字如何?……”站在前面的三浦信也,推开房门,冷不丁问道。
“非常中意……谁让芜村的牵牛花俳句举世无双呢!……”对方眉飞色舞地说道。恶劣的性格和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居然同时存在于这个男人的内心之中,真是以理解。
“还有,你姐要是回婆家了,你还会搬回家吗?”对方站定脚步,这样问道。
“再说吧,反正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态。”
“如果你学习真的这么顺利的话,我就不管你了。”
“说一千道一万,你不就是怕姐姐离开了之后,又该独自承受老妈的歇斯底里了吗?”
“少他妈给你老子废话!……”
看着据说生气的时候,跟自己特别相像的对方的脸,信也不可思议地想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