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第二天早晨九点刚过,秋生就接到了阿媚的电话。他正在整理行李准备退房。
“阿秋吗?胨先生没有来事务所,不知道怎么了?我打电话去他家,也没有人接。”
她带着哭腔说。陈先生之前从来没有过不事先联络就不来办公室的情况。
“你不用担心,他可能在哪里吃饭。”
秋生虽然这么回答,但还是感到不安。昨天晚上,陈先生说好要去秋生的公寓查看情况,却没有打电话给他。
“我马上就去他家,你留在公司吧。”
“拜托你。”阿媚的声音发抖。
退房时,他要求柜台:“帮我保管一下这些行李,我会在今天傍晚之前来拿。”他把笔记本电脑、装了昨天晚上整理的数据的信封和小费一起交给柜台。
陈先生的家位于从铜锣湾搭地铁五个车站的太古。秋生曾经送烂醉如泥的陈先生回家。那次不知道陈先生发生了什么事,半夜去秋生家里时,舌头已经打结了。当时,诚人刚好来香港玩,他们好不容易从意识不清的陈先生嘴里问出家里的地址,把他塞进出租车,一起送他回家。
陈先生的公寓和秋生一样,都是商住大楼。秋生在饭店前拦了出租车,不出三十分钟就到了。他又打了一次电话,还是没人接。
玄关的大门锁住了。他等了五分钟,一个家庭主妇带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走了出来,可能要去买菜吧。秋生趁这个机会走进公寓。
陈先生的家位于五楼边间。走出老旧的电梯,阴暗的走廊上,灯光非常暗。荧光灯闪个不停。不知道哪里传来电视的声音。
秋生按了门铃,完全没有反应,不知道门铃是否坏了。他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应答。等了一会儿,他又敲了敲门。
秋生转动门把,发现门并没有锁。他叫着陈先生的名字打开门,发现窗帘紧闭,房间里很暗。玄关的鞋子排得很整齐,鞋柜上摆着代表吉祥的翡翠。
有一股腥味。
走进玄关后就是饭厅,桌子上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黑色的物体发出恶臭。
秋生走了两三步,忍不住转过头。
陈先生仰躺在桌子上,全身被刀刺得遍体鳞伤。鲜血沿着桌缘滴了下来,地上一片红褐色。陈先生的双眼望着虚空,下腹部被挖了一个大洞,肠子从伤口跑了出来。染成一片鲜红的衬衫上,还整齐地系着领结。
胃里的食物一直往上冲。秋生拼命克制着,退后两三步来到走廊。幸好,上午这个时间没有看到其他住户。他正准备拔路就跑,仅存的一点理智制止了他。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小心地擦着门把,避免留下指纹。房间内或许留下了他的脚印,但他没有勇气再走进屋内。
关上门,他没有搭电梯,从逃生梯下楼后,在巷道的角落用力呕吐起来。酸酸的胃液充满整个口腔。像往常一样,行人纷至沓来。卖水果的推车慢慢经过,做开店准备的男人们响亮地吆喝着,还不时夹杂着婴儿的哭声。
秋生拿出手机,打电话到陈先生的事务所。一个工读生接了电话,说阿媚接到一通电话后,慌忙离开了。秋生打了她的手机,手机关机,无法接通。他越发感到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走到大马路上,准备拦出租车去陈先生的事务所,手机响了。他按了通话键。
“工藤先生吗?”黑木问,“我已经来香港了,想和你见个面。”
秋生陷入混乱。为什么黑木在这里?
“你还好吗?是不是看到了恶心的东西?”
“你从哪里打的电话?”秋生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
“你的公寓。赶快回家吧。”黑木冷笑道。
黑木独自坐在饭桌前,用空罐代替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