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女人等在中环东侧遮打花园对面丽嘉洒店的咖啡厅。下午三点。今天又是炎热的一天。香港岛上有许多大得莫名其妙的酒店,丽嘉酒店却是闹中取静,很有格调的一家饭店,这里的大部分客人都是常客。
秋生和女人从来没有用电子邮件联络过。这次是因为诚人的强烈要求,相关工作也完全由他安排。她希望在香港或是境外设立法人,以法人名义开设银行账户。目前还不了解详细情况,秋生猜测对方想利用这种方法逃税,既然这样,当然不可能在邮件中留下证据。所以,秋生事先完全没有掌握任何信息。
“奢华。超级大美女。敬请期待喽。”
诚人在邮件中这么写道。既然这样,就不需要约定所谓的记号,于是,秋生指定在非假日的午后,约在不会有太多人潮的这个咖啡厅见面。店里面有一对白人男子和东方女子,一看就知道是在偷情。一群日本观光客看到英式下午茶的豪华餐点,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咖啡厅里还有几个打开公文包,手拿资料,正在谈生意的男人。edgwood的陶瓷,Ёmile Gallё的花瓶,令人回想起殖民地时代的古董摆设,宛如踏进不同于户外喧嚣的另一个世界。
这天,秋生像往常一样早晨六点起床,确认了前一天纽约股票市场和芝加哥期货市场的收盘价。纳斯达克指数仍然在2,000点上下徘徊,道琼斯工业指数也正在上攻11,000点的关卡。随着小泉改革的假象消失,日本股票市场欲振乏力,芝加哥期货市场的日经225股价指数纹丝不动。他打开CNBC的股市新闻频道,上了年纪的主播夸大其词地把芝麻小事说得绘声绘色,口沫横飞地分析着刚收盘的股市多么富有戏剧性。如果股市每天都这么戏剧化,股票交易员早就胃穿孔,命丧黄泉了。
他泡了咖啡,打开计算机,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时间已经是七点五十五分,新加坡股票交易所SGX已经开始日经225的交易。他从网络实时新闻中确认了日经指数——12,860点,比芝加哥的收盘价低10点。五分钟后的上午八点,也就是日本时间上午九点,大阪证券交易所的日经225也开始了。或许是受到新加坡的影响,股市一开盘就下挫10点,为12,850点。他立刻查了几个短期的期权价格,发现波幅太小,他根本无意介入。不到三十分钟,他就感到厌倦。
难得留宿的阿媚睡眼惺忪地起床了,等她换好衣服,他们一起出门吃早餐。阿媚和父母、兄弟住在九龙半岛的新界,去陈先生的公司上班时,单程就要将近一个小时。她经常哀叹说:“其实从你这里上下班轻松多了,但我爸妈很啰嗦,不允许我住在外面。”昨天,她也是拜托朋友编了谎言,才能够在这里留宿。
阿媚说,秋生一个人住在香港岛的黄金地段太奢侈,应该早日让她成为“室友”。事实上,香港的不动产价格贵得令人咂舌,根本不存在单身生活的可能性。况且,中国社会的集体意识很强,根本没有独立的概念。另一方面,香港的风俗习惯不允许轻易和年轻女孩同居,想让阿媚成为室友,还是必须先办理该办的手续。想到这些事,秋生每次都只能敷衍几句。阿媚对秋生的这种态度大感不满,每次都成为他们争吵的理由。最近可能因为阿媚满脑子都是加拿大旅行的事,无暇顾及这个问题。
秋生在附近的书报摊买了《亚洲华尔街日报》,在经常光顾的早餐店一边喝皮蛋粥,一边翻阅着报纸。曾经在20世纪90年代席卷美国的新经济幻想,像可口可乐的气泡般消失了。如今,硅谷的每个人都提心吊胆,不知道It产业的营运资金什么时候会出现缺口。阿媚向陈先生请长假的计划似乎也触礁了。
“他叫我趁圣诞节和元且的时候休连假,这根本不可能嘛,到时候亲戚都会来家里,我根本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