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尼克·邓恩,事发之后三日
底下粘着一沓纸,我爬过去撕下艾米莉惯用的蓝色信封,一张胶布从上面翩翩飞了下来。
嗨,亲爱的丈夫:
你找到啦!才华横溢的家伙。当然了,我决定不把今年的寻宝游戏弄成一场煎熬,不会让你死活从我晦涩难解的记忆中急急地找出一条路来,也许这个决定也帮了你一点儿忙。
我从你心爱的马克·吐温身上找了一条提示:
“是谁首开先河将结婚纪念日作为一项庆典?给这家伙怎样的惩罚才算天理昭昭?单单取他性命实在太便宜他了。”
此时我才终于领会到你说了一年又一年的那些话,你说寻宝游戏应该是一个为我们两人欢庆的时刻,而不是一场测试,用来测一测你是否记得我在一年中的所有言行。谁不觉得一个成熟女人自己就能想通这一点呢?可是……我猜这种关头便需要丈夫们的登场,他们要为妻子们指出难以自察的真相,就算这个过程需要花上整整五年的工夫。
因此,在马克·吐温的故地之中,我想花上一些时间感谢你的智慧,在我认识的人当中,你真是最聪明、最有趣的一个。我的记性好得要命,我记得多年来你俯身贴近我的耳朵对我低语的那些时刻,那时你只是为了逗我一笑(在写这封信时,我还能感觉到你的气息正轻拂着我的耳垂);我意识到,一位丈夫想方设法逗得妻子一笑,那是多么有雅量的举动哪,再说你还总挑得出最妙的时刻。你还记得英斯利和她那位扮演“跳舞猴子”角色的丈夫邀请我们去为他们家宝宝捧场吗?当时英斯利一心想听听我们对宝宝的赞美,于是我们不得不去她家吃早午餐,她家摆了太多的鲜花,堆了太多的松饼,布置得完美无缺,显得有一丝诡异。英斯利夫妇是那样自以为是,他们用居高临下的姿态同情尚无子女的你和我,而他们家那个丑兮兮的男孩身上却沾着丝丝缕缕的口水和炖胡萝卜,说不定还混了一些婴儿大便呢。那宝宝光着身子,只系着一条有裙边的围嘴,脚上穿着一双针织袜,当时我正小口喝着橙汁,你却靠过来低声私语了一句“待会儿我也要学他这个穿法”。这句话活生生害得我一口喷出了橙汁,那是你搭救我的一刻,是你让我在适当的一刻露出了笑容,恰如那一句“不过只限一颗橄榄”。因此,让我再说一遍吧:“你真是妙招百出,现在就来吻我!”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活生生浇了一盆冰水——艾米莉正用寻宝游戏指引我们回到彼此的身边,只可惜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当艾米莉写下这一条条提示时,她并不知道我的所思所想。为什么呀,艾米莉,难道你就不能早点儿这么做吗?
在时机上,我们两个人从来都对不上号。
我打开下一条提示读了读,把它塞进了口袋,随后回到了家中。我知道下一站该往哪里去,但我还没有准备好,我还受不起又一条恭维,受不起我太太的又一番甜言蜜语,受不了她递来的又一条橄榄枝——我对她的感情从一肚子怨气滴溜溜地变成了满腔柔情。
于是我去了玛戈家,独自一个人待了几个小时,喝些咖啡,看一会儿电视,心里焦躁不安地等着晚上十一点跟其他人一起去察探商城。
七点刚过,玛戈就回到了家里,看上去有点儿没精打采,毕竟眼下酒吧得归她一个人打理。她瞥了一眼电视,分明是暗示我把电视关掉。
“你今天都干吗去了?”她点燃一支香烟,一屁股坐在母亲留下的旧牌桌旁边。
“到志愿者中心凑人手去了……晚上十一点我们还要去察探商城。”我说。我并不想把艾米莉的提示告诉玛戈,我已经很是内疚了。
玛戈一张接一张地往桌上发了一串牌,牌桌发出接连不断的“啪啪”声,仿佛在指责我的所作所为。我迈开脚步在屋中踱来踱去,她却压根儿没有理睬我。
“我只是想靠电视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