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余波
都是里兹最知名的人物,太太们打扮得珠光宝气,先生们则多半有着松弛的红色下巴,双眼透出政客的狡猾。佛西特医生如影随形般徘徊在我四周,然后故作不经意地建议“大家”到他家喝杯鸡尾酒。哈!我佩辛斯真是冰雪聪明,完全被我料中——我摆出疑惑的表情。这样妥当吗?我是说——他中气十足地笑起来,当然妥当!为什么,亲爱的,令尊不可能提出反对意见的……我叹口气,扮出的表情活像是个愚蠢女学生做了一件非常、非常淘气的事情。
然而,这个夜晚并不是没有危险。大部分的人在一路上逐渐散去,等我和医生抵达他那个大而幽暗的房子时,一大群人居然只剩下两个——他和我。我承认,当他替我打开前门,我踏入那个上回躺着一个尸体的房子之时,内心的确隐隐有些不安。比起眼前活生生的危险,我更害怕之前的那个死人。经过参议员的书房,我注意到里面的陈设都被重新布置过,一切命案的痕迹都已经抹去,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结果我这次的来访,最大的收获就是让佛西特医生降低戒心,而且挑起他的胃口。他不断说服我、找各种借口给我灌鸡尾酒,不过我可是上过喝酒大学的,控制酒量是必修课程,他一定很惊讶我酒量这么小,没注意到我很努力装出喝醉的样子。于是他卸下了绅士的脸孔,再度恢复本来面目。他把我扶到躺椅上,熟练之极地开始跟我亲热。我既要发挥优雅舞者的灵巧,又得展现如哲瑞·雷恩般的表演天赋,以防止自己吃亏或被揭穿。虽然好不容易才得以挣脱他的怀抱,不过我还是很得意:不但能拒绝他的进攻,同时还让他保持对我的兴趣。看得出来,他盼望着要好好享用我这道可口佳肴,我心中猜想,他的乐趣有一半就来自于这种期待心理。
既然攻破了他的心防,我也就毫不客气地长驱直入。
我造访佛西特老巢的次数愈来愈频繁,而且的确,他求爱的热烈程度也相对地成正比。自阿伦·得奥入狱服刑以来,这种冒险生活持续了一个月。而这险象环生的一个月中,我还要面对父亲不时的质疑和杰里米怒火冲天的占有欲。小伙子气得很。有一回他不满意我在城里认识了一个“朋友”的说辞,就偷偷跟踪我,害我活像水里的鳗鱼,东躲西溜才终于甩掉他。
我还记得那是星期三晚上,机会终于来了。我比相约的时间提早来到佛西特家,当我踏上他诊疗室隔壁那间私人书房的地板时,发现他正在研究一个东西——非常特别的东西——就放在书桌上。他抬头看见我,暗暗地诅咒了两句,随即摆出笑脸,同时飞快地把东西收进上层抽屉,我使尽浑身解数才没露出痕迹。那是——啊,太难以置信了!然而我的确亲眼看到。总算出现了,不可思议,总算出现了。
那夜走出房子时,我兴奋得直发抖。他连惯常的求爱都是草草敷衍了事,因此我的抗拒也不必像往常那么辛苦。为什么?毫无疑问,他的心思都被放在书桌上层抽屉的那个东西占满了。
因此,我没有走向车道上停车的位置,而是蹑手蹑脚地绕过屋侧,来到佛西特的书房窗边。如果截至目前为止,我屡次造访的目的都告失败——那么这次或许有可能弄到一些致命的文件——我相信这次的机会,其收获将远超过我所能梦想的程度。我的目的不是文件,而是更重要的东西,重要得让我猛咽口水,喉咙发干,而且心跳声大得让我担心佛西特医生隔着墙都能听见。
我把裙子提到膝盖上,攀住一棵坚硬的葡萄藤,爬到一个可以看见书房内部的位置,心中暗暗感谢诸神赐给我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我的视线越过窗台往里窥探,佛西特正在书桌前,我得意得几乎要尖叫起来,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一把我打发走,就立刻跑回去研究抽屉里的东西。
他坐在那儿,瘦削的脸愤怒得铁青,短须根根怒张,手上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