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调的组合,使那双眼睛变得更为突出——巨大、深邃、明亮和美丽——它照亮了这张脸上的暗淡,把所有的不协调变得非常和谐,令人愉悦。
和他的身体一样,迪德里希的声音也很洪亮、深沉而性感。他不但用声音说话,也用身体说话,两者形成一股说不出来的旋律,深深吸引着和他说话的人,想避开他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他和埃勒里握手,迅速用长长的手臂揽着他的妻子,倒鸡尾酒,吩咐霍华德去点燃壁炉,然后坐在最大的一张椅子上,一条腿搭在胳膊上——迪德里希·范霍恩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显得那么重要而无可逃避。原因很简单,这位主人在他自己的屋子里,他不用刻意地制造焦点,他自己就是焦点了。
看到他本人以及他的儿子和妻子,不难发现,他儿子和妻子的表现是必然的结果。迪德里希所奉献活力的所有事物,最终都会被他自己所吸收回去:崇拜他而想超越他,最后却无法停止祟拜也无法成功超越的儿子,会成为……霍华德;妻子也一样,迪德里希会用他自己的爱,激发她对他的爱,然后牢牢地套住并保留她的爱。他所爱的每一个人,都会无助地跟着他,随着他的移动而摇摆,成了他意志中的一部分。这让埃勒里想起神话里头的半神半人,他悄悄无声地向霍华德道歉,因为十年前自己对于霍华德在巴黎工作室里的作品,并没有认真对待。原来,当霍华德按照他父亲的模样雕凿宙斯像时,他并没有过度浪漫,而是在无意地为他父亲做雕像。埃勒里想知道,迪德里希有着众神的美德,是否也具有众神的罪恶?不过,不管他身上有着什么样的罪恶,那一定是不平凡的罪恶。这个人不是个普通人,他正直、逻辑清晰、意志坚定。
莎丽说得没错:你不会用“年”来衡量他的年龄。迪德里希应该已经超过60岁了,埃勒里心想,但是他像个印第安人——让你觉得他那头粗硬的黑发永远不会变少,也不会变灰;他永远不会老得弯下腰,也不会步履蹒跚;你会觉得他强大、重要且持久不变。只有另一种强大的力量,才有可能让他死亡,例如闪电。
接下来的话题都在谈埃勒里的小说,很令埃勒里受宠,但是却没什么帮助。
终于,埃勒里找到见面以来的第一个机会,他说:“噢,对了,那天霍华德告诉我他所发生的失忆经历以及这个问题对他造成的困扰。我个人认为,不必为这件事过度紧张。不过,话说回来,范霍恩先生,你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霍华德失忆症的发生吗?”
“真希望我知道,”迪德里希用他的大手拍拍儿子的膝盖,“这孩子是个难缠的病人,奎因先生。”
“你是说我像你?”霍华德说。
迪德里希笑了笑。
“我已经告诉埃勒里,霍华德对医生们有多不合作。”莎丽对她先生说。
“如果不是他这么大了,我一定拿柏油浇他,”范霍恩吼道,“亲爱的,我想奎因先生一定也饿扁了,至少我是,晚餐准备好了吗?”
“好了,不过,我在等沃尔弗特。”
“我没告诉你吗?对不起,亲爱的,沃尔弗特会晚点回来,我们不用等他。”
莎丽很快地离开,迪德里希继续和埃勒里聊天。
“我弟弟有所有单身汉的坏习惯,他从来不考虑下厨者的心情。”
“更别说考虑家人的心情了。”霍华德补充说。
“霍华德和他叔叔处得不太好,”迪德里希不自然地笑着说,“我一直告诉我儿子,他不理解他叔叔,沃尔弗特是个保守主义者……”
“反动的保守主义者。”霍华德纠正说。
“对金钱很在意……”
“吝啬得要死。”
“不可否认的,他是商场上很难被击败的对手,但这不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