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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星期日 四月二日
是犹太教徒集会的时候用的羊角号,或叫肖法号吹出的那种刺耳的却又十分激动人心的声音——那声音刺激打吨儿的罪人们醒来忏悔,从而制服撒旦;不是印度教用以唤起毗湿奴十万化身们的怜悯之心而吹奏的那种海螺号的呜咽似的奇异的声音;不是中轻吹的号角声;也不是新奥尔良老式葬礼上短号吹奏的那种带着些许悦耳的劈哑而且情绪忧郁的爵士乐曲的声音……跟所有这些声音都不相像,然而却又能使人体会到所有这些声音的某些共通的韵味……

    假如他确实听到了什么声音,只要真是听到了,那就是这种感觉。

    仿佛身在梦中,埃勒里关掉发动机,下了车,朝那幅剪影走去,那号音不绝如缕的奇异的回响仍在他耳际萦绕着。(或许那只是沙洲静谧的吟唱?)

    他开始爬那座矮山。

    在他一边往上爬着的时候,那瘦高的人影也一边渐渐显出了第三维度,有了体积感,并朝他转过身来。这时,那只没拿棍子的手看不见了,掩人了长袍的褶襞之间……还拿着那把号吗?这他看不出来。但是,他能看得出来,而且真切地看清楚了:眼前站着的,的确是大车上那个老人。当埃勒里登上了山顶的时候,老人还开口说话了。

    如先前一样,是英语,也还是那听上去如此新奇的口音很怪的英语。或许,令人感觉奇异的,与其说是那口音,倒不如说是那语调。他在说什么?埃勒里整着眉,全神贯注地听着。

    “言语与你同在。”

    他肯定是这么说的。但是……也可能他根本不是在说言语,而说的是眷顾,或上帝呢。而且在发言节奏上有一处明显的停顿,听上去很像是or'd。要么——

    “世界?”埃勒里边想边自言自语道。

    老人凝望着他,眼睛放着光:“你是谁?”他问埃勒里。

    又有疑问了。他说are的时候,在r的后面肯定发生了一个声门闭塞音,他是就这样说是吗?还是实际上在问 thu的音?

    模糊难解的重重疑惑之外,只有一点是埃勒里确信无疑的—他有一种很奇怪的头晕目眩的感觉。是不是离开那商店以后,已经又爬升了相当的海拔高度,所以,渐趋稀薄的空气对他产生了影响?还是因为疲惫状态日渐严重的身体又经受了攀登这座矮山的辛苦?他叉开两腿站着,以稳住身体(要是这会儿晕倒了该有多傻!),并且很是烦恼地听见自己含混不清地说道:“我叫埃勒里——”

    没等他把话说完,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老人向前弯下身子,而且像要仆倒下去。埃勒里以为他要昏倒了,或甚至要死去了,便本能地伸出双手想搀住他,而老人却躲过他的搀扶,径自跪倒在沙地上,扯住埃勒里满是尘土的裤脚吻着。

    而当埃勒里正瞠目结舌地俯望着眼前这一连串他确信为非老迈即疯狂的举动的时候,老人更俯首叩拜,并喃喃自语着什么,抬起头来之后又重复一遍:

    “埃尔罗伊。”

    他的名字被老人用那奇怪的口音一叫,听上去是这个样子。埃勒里感觉到一阵细微的颤抖荡过全身,还带着一股寒意。因为,《圣经》里什么地方不是提到过埃尔-罗伊,或是埃尔罗伊,意思是……上帝尝顾,或是上帝眷顾我吗?……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之间——他说出他的教名,老人立刻屈膝拜倒并以自己的方式重复那名字——于是埃勒里惯性地又继续说出了他的姓:

    “——奎因。”

    于是,重演了那令人震惊的一幕。刚一听到奎因二字,老人又去吻了埃勒里的裤脚(我的衣边!埃勒里颇感温怒地想道),再次拜甸在尘土中,并且还是用一种奇怪而陌生的方式重复着埃勒里刚说出的名字。

    “奎南,”老人念叨着,“奎南……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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