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忆初恋
始砌墙了。
大家紧张有序地忙活着,不时有人插科打诨开着玩笑,叫声笑声骂声此起彼伏,让人觉得挺开心的。水玉芹和她母亲宽婶各提着一把大号铝壶,挽着一摞型号样式不一的饭碗来到已经摆好的一张八仙桌前,然后转过来招呼大伙儿喝水、抽烟。水玉芹见几乎扁担不离肩的欧阳振山干得大汗淋淋,拿过一条毛巾递了过去:“擦擦吧。”欧阳振山接过来擦了擦汗,便听到旁边几个和灰的姑娘嘻嘻直笑,他一扭头,看到有人冲水玉芹做着鬼脸。
“掌桌”的赵木匠调度有方,大家伙儿干劲十足,等到快吃中午饭的时候,两间西厢房的四面墙体都已经矗立起来。照这个进度,下午就可以把封檐的活干完了。
在农村,家里盖房是件头等大事,谁家都要图个喜庆热闹,因此,酒是不可少的。那时,瓶装的白酒既买不起也买不着,散装的白酒便成了酒席宴上最让人青睐的东西。开饭之后,水玉芹的弟弟水玉茗当起了“供酒官”,哪一桌有人喊一声“来酒啊”他便答应一声“来喽——”抓起一把大号的茶缸在盛酒的塑料桶里舀上一下子,跑到桌前将桌上的坛子或罐子倒满。
欧阳振山坐的这一桌有个人称二癞子的小伙子,人长得瘦小,其貌不扬。别看他干活时只能当个小工,干些为瓦工师傅搬砖供灰打下手的活计,可酒量却不小,不但自己大口地喝,而且劝别人时也过分热情,谁要是不随他喝就对谁不满。欧阳振山平时滴酒不沾,对这种打酒官司的场合很难适应,他在盛情难却之下勉强喝下了半碗,便感到头有些发晕,面色绯红。等到再有人劝他喝时,他只得连声说“不行了”。可是,那位二癞子还一个劲儿地非要给他满上,还喷着满嘴的酒气怪腔怪调地说:“你们城里人不能瞧不起我们庄稼人哪,不愿意跟我们喝咋的?这太不够意思了吧?”
无奈,实心眼的欧阳振山憋足了一腔豪爽之气,再次端起碗来。其实,他对村里的乡亲们印象很好,心里丝毫没有看不起农民的意思,所以最怕别人说这样的话。
“别喝啦!”酒碗被伸过来的一只手抢了下来,桌上的人抬眼一看,是水玉芹在关键时刻挤到了桌前。她满脸不高兴地说:“你个二癞子到底安的是啥心思?没看见他喝多了吗?”
“哟哟哟,你、你是舍不得酒啊,还是心疼人哪?”二癞子一脸坏笑,旁边也有几个年轻人跟着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水玉芹的脸红了,她把两眼一瞪,大声说道:“二癞子我告诉你,人家可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才到咱们这庄稼院来插队落户的,所以,咱们得……”
“知道,知道。要好好地关心人家,好好地爱护人家,这叫城乡结合工农联盟嘛,玉芹姐你就是‘结合’和‘联盟’的带头人,是不是啊?”二癞子的一通俏皮话又甩了出来,引得几个人又是一阵怪笑。
有人还调皮地唱起了样板戏里的段子:
别看这么普通的几句唱词,可在当时全国八亿人口只有八出戏的文化贫乏年代,这几句唱词已经是最能牵动情感的了。
欧阳振山确实喝多了,水玉芹不顾有些人开着过头的玩笑,吩咐弟弟玉茗和另一位小伙子将他扶回“青年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