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摸出一把小凿子,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终于打开了最底下的抽屉,不过周围的长方形框架也被凿削到不可修复的程度。抽屉里面是个旧巧克力盒,默里斯解开了十字形橡皮筋。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让他起身查看,圆睁的双眼里充满恐惧。
站在门口的是个满脸肥皂沫的男人,右手抓着一把剃须刀,左手攥着脖子上一条肮脏的粉色毛巾。有一秒钟,默里斯感到震惊几乎压倒了恐惧,因为他的第一印象是这个人就是劳森本人。
但是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弄错了,原本快要崩溃的逻辑很快恢复了正常。这个人的身高和体形同劳森相仿,没错。但是脸形清瘦一些,头发更加灰白;最后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也和劳森相去甚远,他的声音和用词好像要掩盖一种高雅之言和粗俗之语的奇怪组合:“请问,你到底在这儿搞什么,哥们儿?”
默里斯当即认出了他。他是那些经常在波恩广场或者布拉斯诺斯巷聚集的辍学者之一。其实劳森曾经带他到教堂来过几次,有些流言说他们两人是亲戚。有人甚至怀疑这个人就是劳森的兄弟。
伯恩茅斯天空晴朗,阳光明媚,但是寒风还在嗖嗖地吹着,布伦达·约瑟夫斯坐在打开的帆布躺椅上,羡慕其他度假者可以温暖而舒适地坐在条纹挡风罩后面。她感到很冷,百无聊赖——因为哈里在车上说的那句话而感到非常烦躁:“真遗憾默里斯不能来。”就是这句。就是这些……精力过剩的男孩在四周上蹿下跳:玩沙滩足球(哈里的安排),跑到海里嬉戏,在岩石上爬上爬下,大口灌着可乐,大口吞下三明治,嘎嘣嘎嘣地嚼着薯片,然后跑回海里。但是对她来说——空洞而无趣的一天!她的正式身份是聚会的“护士”,因为总有人会感到不舒服或者磕伤膝盖。但是她本来可以整天都和保罗在一起。整天!而且没有危险。上帝啊!她根本无法想下去……远处的海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但是沿着海岸,翻滚的浪花溅起了很多泡沫。今天不适合划独木舟,不过那些不知疲倦的戏浪的孩子们可以尽情享受,劳森和他们一起开心嬉闹,水花四溅,他的皮肤就像鱼腹一样白皙。布伦达觉得这一切都显得纯正无邪,她真的无法相信教堂里的那些闲言碎语。不是因为她很喜欢劳森,不过她也不讨厌他。其实她曾经多次想到,劳森肯定怀疑自己和保罗之间有点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说——迄今为止。
哈里顺着海滨大道散步去了,她很高兴可以独自待着。她试着去看报纸,但是海风把报纸吹得颠来倒去,她把报纸折好,放回手提袋里,又把手提袋放在咖啡罐、三文鱼三明治和白色比基尼的旁边。是的。这身比基尼真可惜……最近几个月里,她越来越注意自己的身材,她会享受年轻小伙子直愣愣地盯着她看的感觉。她这是怎么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哈里回来了,他显然喝了酒,但是她什么也没说。作为对英国夏天的妥协,他换上了一条旧短裤——他自称和战友在马来西亚丛林追击恐怖分子时穿的肥大宽松的军裤。
他的双腿变得更加纤细,特别是大腿周围,但是仍然肌肉强健。比保罗的腿结实,但是……她从浮想联翩之中回过神来,掀开包着三明治的锡纸。
当丈夫慢慢咀嚼罐装三文鱼的时候,她把眼神从他身上移开。她到底怎么了?这个可怜的人,现在他吃东西都会让她感到有些反胃。她必须做些什么,她知道。马上就得去做。但是她能做什么呢?
布伦达·约瑟夫斯不是在伯恩茅斯郁郁寡欢的那天——尽管就是在那之后不久——认清了自己头脑中徘徊已久的丑陋现实:她现在非常憎恨自己嫁的这个人。
“你听说有人好像在偷奉献金吗?这只是谣言,但是……”第二天早晨,默里斯第一次听到这种窃窃私语;但是他认为——就像其他很多人认为的那样——天堂高等法院已经掌握了每周一次的